如懿笑道：“别谢了，穿上了好看让我觉得高兴，便最好的了。”
这日腊月初八，皇帝留在皇后宫里用了腊八粥，便与皇后在暖阁里说话。皇后将内务府的账簿递过道：“这这个月后宫的用度，看眼，臣妾也算有交代了。”
皇帝慢慢翻了几页，吹着茶水含笑道：“皇后厉行节俭，后宫的开支节省了不少，这都皇后的功劳。只快年下了，朕见嫔妃们的衣着老入关时的花色式样，未免在古风之余有些呆板了。”
皇后笑得极为谦和：“说得极。只臣妾想着，宫中嫔妃不少，以后还有的添新人的时候。都年轻女眷，平日里争奇斗艳不消说了。初掌大权，前朝尚有许要动用银两的时候，后宫里能省则省些，也点心意。至于以为呆板，臣妾倒以为，大清的祖宗们本马上得的江山，刀枪拼了性命的，后宫的嫔妃尤其不能忘了祖宗的艰难与功德，不该味追求妆饰华丽，而失了祖宗入关时的俭朴风气。”
皇帝啜了口茶水，闭目片刻，似乎对茶水的清冽格外满意：“朕才说句，原来皇后思虑已经这样周详。朕以为，皇后所言，便如这盏清茶，虽然入口苦涩，回味却有余香。”
皇后恭谨答了句“”，“若觉得茶味太清苦，臣妾让人再换盏八宝茶来。”
皇帝摆摆手：“不必。皇后的意思，朕都明白了。只朕初立后宫，也就潜邸几个人伺候着，时裁减了她们的，朕也不忍心。何况她们都还年轻，喜欢娇俏些，只要不过分就了。皇后且别说，如今快新年了，她们本就穿得厚重，又沉甸甸的老式绣花，偏偏这些绣花出自宫女之手，也不灵动鲜活，连人也带着沉闷了。本来些轻灵光鲜的料子，也道风景。”
皇后颔首应了，又笑道：“说得极。只后宫选嫔妃，与民间娶妾室不同。讲究端正庄严为美，若个个只晓得打扮，岂不成了狐媚子？妖妖调调的，整日只想着纠缠，也不像皇家的体统呢。”
皇帝正捧着茶盏，听到此节，杯盖不由轻轻碰，磕在了杯沿上。暖阁中本就安静，冬阳暖暖地隔着明纸窗照进来，连立在阁外伺候的宫人们也成了渺远的身影。青瓷的茶盏本就薄脆，这样碰，声音清脆入耳，皇后遽然凛，立刻起身道：“臣妾失言，还请恕罪。”
皇帝静了须臾，伸手向皇后道：“这么年夫妻了，皇后何必如此。”
皇后就着皇帝手起来，他的指尖有缕隔夜的沉水香的气味。皇后心中动，便能辨出那延禧宫的香气。皇后稳了稳心神，掩去心中密密渗透的酸楚，如旧日，微笑相迎。皇帝眷念夫妻之情，向常来宫里坐坐的，可琅椒置骶醯茫那种熟悉已经渐渐淡去。往日那种把握不住的惶惑与无奈重重迫上身来，她还觉得不安。
053渔翁
皇后想着，还恢复了如常淡定的笑容：“臣妾只为着想。如今新年里，各宫都盼着去坐坐，譬如怡贵人、海常在和婉答应。”
皇帝凝神片刻，笑道：“朕知道，无非慧贵妃身子弱，朕去看了她几次，皇后总不吃醋吧？”
皇后盈盈望着皇帝的眼睛，直视着他：“臣妾这样的人么？不过想六宫雨露均沾而已。”
皇帝扬了扬嘴角算笑，撇开皇后的手道：“既然如此，朕去看看海兰，皇后就歇着吧。”
皇后看着皇帝出去，脚下跟了两步，不知怎的，满腹心事，便化成唇边缕轻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