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的破天富贵,尤氏的嫁妆可谓是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余氏,她的身份就比较高了,是襄阳侯嫡女。
但襄阳侯的发家比较离奇,就好像大家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突然有一天,他就从地里长出来了一样。而且是以一种绝对的优势轰炸了京城的权贵圈,除了沈家与染家之外,再无第三家能与襄阳侯比肩。
尤氏将手钏儿取下来,戴到余氏手上,笑道:“是京城新款。”
余氏又褪下来戴回她手上:“我只说它好看,又没找你讨要。是长乐公主兴起来样式?”
“可不就是她?她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第二天就会成为全京城争相效仿的对象。”尤氏扶了扶鬓角的珠花。
这时,五岁的颜恒之与四岁的颜慧嬉戏着奔到了尤氏怀里,撒了个娇,软软地唤了“大伯母”“娘亲”,然后抓了一把果子,又跑到一边儿玩去了。
尤氏看见余氏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心中微甜,却叹道,“陈阁老的小儿子又闯祸啦,逛青楼被逮个正着,让京城防卫司的人关了一整夜,他气不过,出来时打死了一名侍卫,听说要砍头。”
余氏微微一叹:“唉!陈阁老一世英明,为我北齐贡献了半生精锐,没想到最后竟连一根苗子也没留下。”
尤氏拿了一块栗子糕:“别这么说,驸马难道不是他儿子吗?”
余氏淡淡地笑道:“驸马?驸马生的孩子得跟公主姓赫连啊,陈家这一脉,算是彻底断了根。”
或许是二人都来自京城,又同样在府里饱受寂寞,二人只要一扎堆便讨论京城的热门话题,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增加一点彼此的存在感。
年家姐妹与冷柔是同时抵达门口的。
冷柔依旧是一袭白衣,但有别于平时的素净,她外笼了一层淡紫色轻纱,看上去飘渺似仙。
“四弟妹,恭喜。”淡笑着打了招呼,在看见年绛珠一身过于素净的装扮时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年绛珠笑得人比花娇:“多谢三嫂,一块儿进去吧。”与华珠使了个眼色,轻轻放开华珠的胳膊,转而挽住了冷柔。
二人在前,华珠在后,走到封氏面前行了礼。
乳母先她们一步将颜旭之与颜敏之抱了过来,此时的封氏正在逗摇篮里的宝贝孙儿,拿眼睛瞟了她们一眼,和颜悦色道:“来啦?快坐吧,马上要开席了。今儿穿的有些单薄,可冷?”
问的是冷柔。
冷柔不仅没孩子,连丈夫都没有,是府里彻头彻尾的弱者,每当封氏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看冷柔,便什么安慰都有了。
冷柔淡淡说道:“不冷。”
也没多的字,转身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左边是与尤氏,右边是年绛珠。
尤氏拉过年绛珠的手,笑盈盈地道:“今儿是旭之与敏之的大好日子,你怎么穿得这么素净?”平时恨不得把孔雀都给比下去的劲儿头去哪儿了?
余氏符合道:“是啊,我也瞧着你太素净了些,莫非……心情不好?”
年绛珠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两位嫂嫂多虑了,我穿得素净是因为我在佛祖跟前许了愿,如今是还愿的时候了。”
封氏信佛,几位儿媳为了讨好婆婆,偶尔也捯饬一番,余氏与尤氏都没往心里去,笑着与她聊了些女人的话题,当然包括京城流行的服饰和发生的故事。
不多时,几位爷们儿来了。
颜宽穿着暗褐色锦服,干练沉稳。
颜硕一袭银色束腰束领裘袍,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从华珠身边走过去时,华珠能看到他脸上淡淡的毛细血管。
颜博比较喜庆,红色锦服,黑金滚边玉带,张扬俊逸,卓尔不凡。
他满含笑意的目光扫过全场,儿子的满月酒,他自是无比高兴的,只是他的目光在扫过年绛珠时微微凝了一下。
几人围着圆桌入席,玩得满头大汗的颜恒之与颜慧也被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须臾,盛装打扮的颜婳也来了,她的脸蛋很红润,带着少女的娇羞与美好,向众人行了一礼后坐在了颜姝身边,并对着颜宽与封氏说道:“我刚从老祖宗的屋里过来,她吹了风,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说让我们自个儿尽兴。”
老太太怕吵,一听这种锣鼓呛咚呛的声音就浑身不舒服。
“那我们自己玩,吃完饭、看完戏,我带你们放烟花、放鞭炮!”颜宽一点儿也不介意,微微露出一抹汐晗的笑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华珠总觉得古怪。
颜宽夸赞了年绛珠几句,又吩咐颜博要好生爱护年绛珠,尔后给小孙儿封了红包。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也纷纷给颜旭之、颜敏之的襁褓里塞了小红包。
然后,颜宽吩咐下人上菜。
这边开始上菜,戏台上的戏也唱了起来。
大概是那位叫六幺儿的戏子还没准备好,第一出戏果然不是《从军记》。
用过晚膳,饭桌被撤掉,换上几张小圆桌,按照各房坐在了一块儿。
颜博与年绛珠肩并肩,却谁也不讲话。
华珠坐他们对面,闷头吃水果。
突然,一道银色身影带着淡淡的药香闯入了华珠的天地。
华珠眉心一跳,侧目,那人已非常自然地坐下了,翘起二郎腿,痞痞一笑:“小不点儿,听说你很聪明。”
华珠斜睨了他一眼,哼道:“大爷,听说你有病。”
一语双关。
颜硕被逗乐了,眯了眯狭长的凤眸,用一种很古怪、很轻蔑的口吻道:“来,给你大爷我出个题,看你能不能难倒爷。”
“无聊。”
“信不信爷把你丢出去?”颜硕拧住了华珠的后领。
华珠眉头一皱,这家伙,病娇惯了,脾气也臭得很,一个弄不好,他真要丢她。反正他自己找虐,她就成全他:“从一到一百里面,有多少个九?整数啊,像九、十九、二十九这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