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时,廖子承正坐在小书桌旁批阅文件,抬眸看了看她湿漉漉的长发,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拿过毛巾:“我来。”
华珠放开手,脱了鞋子坐在床头,由着他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湿发。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华珠尽量忽略他身上迷人的兰香以及他指尖触碰她头皮带来的舒适清爽,语气如常地说道。
“什么事?”廖子承一边认真地擦着她乌发,一边问。
“我在王帝师的背上发现了一个鸽子血纹身,像是阿拉伯数字‘2’,如果他的是‘2’,颜博的,我猜应该是阿拉伯数字‘1’。”
廖子承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即凝眸道:“他们两个都曾经失踪过,有可能是失踪的时候,凶手刚好就在附近,趁机给他们纹了身。王帝师,是凶手给我们的第二个密码。”
华珠的心底涌上一层恶寒:“照这么说,还有第‘3’个,甚至第‘4’个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
华珠不说话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今天哭得太厉害,几乎抽空了她所有力气,到现在都有些大脑缺氧,额头闷闷发痛。他的手又太温柔,弄得她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又强行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身子一歪,倒在了迎枕上。
廖子承把毛巾挂好,将她平放在床榻上,又拉过一层薄博的丝绸被盖在她娇嫩的身躯上。红色亵衣,薄如蝉翼,微微露出她修长的雪颈。廖子承忍不住探出指尖,轻轻地流连。
许是弄痒了华珠,华珠随手拍开,侧身而卧,亵衣的扣子随着她动作散开了一颗,露出半片膏腴般美腻嫩滑的小可爱,以及一对小可爱间诱人的沟壑。
廖子承的眸色一深,小小承涨了起来。他俯身,含住她粉嫩的唇,辗转吻了一番,却非但没能有所缓解,反而像要爆炸了一般。
廖子承直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眸子里的红血丝都仿佛要爆开。他低头看了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单手端起一盆冰块去了浴室。
这一觉,华珠睡得挺久,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北齐的几代皇帝都算严明,卯正(早上五点)上朝,文武百官则于寅时在午门等候,廖子承每日的寅正(凌晨三点)准时起床,花两刻钟锻炼身体,一刻钟冥想,一刻钟吃早膳,寅时四刻骑马去皇宫。昨晚他们回到院子时已是子时整,廖子承又花了半个时辰给她做吃宵夜和做其它,满打满算,他只睡了一个半时辰。
“夫人,醒了?”巧儿打了帘子进来,笑眯眯地挂起帐幔,“睡得好不好?”
华珠抬手挡了挡刺目的光线,被巧儿扶坐了起来:“睡到自然醒,当然好。”
华珠洗漱完毕,换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让巧儿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尔后行至小圆桌旁吃早膳。
巧儿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眸光几度自华珠脸上扫过,却又在华珠看过来时迅速移开。
华珠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嘴:“纠结了一早上,到底要说什么?”
巧儿讪讪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淑云小姐求见,说是来给你致歉的,我让她在外头等,她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语毕,心里一阵打鼓,夫人会不会觉得她擅作主张怠慢了客人?虽然是一个很讨厌的客人。
华珠漫不经心道:“叫她进来吧。”
淑云入内,巧儿识趣地退至门外。
淑云端着一小罐新出的蜂蜜进来,笑道:“夫人。”
尽管华珠不喜欢她这个人,却非常喜欢她的蜂蜜,眼神闪了闪,说道:“淑云小姐请坐。”
淑云把蜂蜜放好,坐在华珠对面的凳子上,轻言细语道:“我来,是想跟夫人道歉的,流风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害得夫人与侯爷有了间隙。我只是顾忌佛龛诅咒,不愿夫人与侯爷过早地亲密。”
华珠把玩着手中的兰花簪,淡淡一笑:“你现在来马后炮,不觉得太虚伪了吗?你想拆散我们就直说,何必绕那么大弯子?反正我又不是侯爷,你怎么在我面前扮可怜我都不会有丝毫疼惜。”
淑云的眼底慕地闪动起丝丝委屈来,蹙眉看向华珠,道:“夫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偏见?也罢,你实在不喜欢我,我离开便是。”
“你舍得?”华珠摸着兰花簪的纹路,似笑非笑地问。
淑云的面色变得尴尬,耳朵也红了:“舍不得又如何?侯爷心里根本没我,纵然我为他考虑再多,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华珠冷冷一笑:“终于肯坦白了。”
淑云听了华珠的话,却是笑了,那是一种带了一丝讥讽的笑:“反正我决定要走了,也不在乎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你有什么资格嫌我恶心呢?你怕是不知道你们年家对侯爷做过什么恶心事吧?这件事,但凡与侯爷有点儿关系的人都知道,也就夫人你像个傻子,被父母亲戚死死地蒙在鼓里。”
华珠把玩着金钗的手瞬间一握,淡淡笑道:“你不必跟我卖关子。”
“你果然不知道呢,呵呵……”淑云仰头,灿灿一笑,“你很小的时候就是侯爷的未婚妻了,可是某一天,廖家败落,你们年家……退了侯爷的亲!”
华珠瞳仁一缩,脸色变了。
淑云很享受华珠的表情,又笑呵呵地道:“当初你们年家退了他的亲,他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是我和流风陪他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你,他曾经的未婚妻,嫌弃他贫穷,转头勾搭上了李家的公子,你这种水性杨花、拜高踩低的女人,又哪一点配得上侯爷?侯爷不过是得不到心有不甘,才又娶了你,等玩腻了,夫人,你的下场与那些深闺的妇女又能有什么区别?你瞧我,不就是你活生生的例子吗?”
华珠几乎要信了她的话了,可昨夜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不能中了这个女人的挑拨。就算她与廖子承真的有过婚约,就算年家真的退过廖子承的亲……不,不是就算,是真的。想起父亲与绛珠在谈及廖子承时的遮遮掩掩,以及重生初期,廖子承在面对她时散发的冷意,她的心底已经给出了判断。但淑云后面的话,未必是真的了。这个女人,当着廖子承的面装巧卖乖,廖子承一走,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华珠将不适压回心底,若无其事地笑道:“就算年家退过他的亲又如何?他还不是从福建追到琅琊,从琅琊追到京城,非我不可?你呢,你又算哪根葱?奉劝你这种有迫害妄想症的人,别讲得好像我丈夫欠你什么。你既然要走就赶紧的吧,别在我跟前晃了,看得眼疼。”
淑云气得鼻子冒烟:“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无礼?”
这回,轮到华珠呵呵一笑:“就凭我是廖子承明媒正娶的妻,不服气的话,叫他休了我娶你呀。”
淑云当然知道廖子承不会休了华珠,事实上,她与廖子承还真没打多少交道。流风从她身边走丢,之后被廖子承收养,她隔了差不多三个月才找到。流风很喜欢廖子承,跟廖子承呆在一起有比较强烈的安全感,不愿离开,她便隔段时间去看看。廖子承性情淡漠,除了流风,对谁都爱理不理。她知道那么多事儿,几乎都是流风告诉她的……奇怪,才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个女人的疑心病怎么就好了呢?
眼神闪了闪,淑云又阴阳怪气道:“那又如何?流风与侯爷情同父子,你却待流风如此刻薄寡恩,侯爷哪怕不休了你,过不了几日也会厌恶你,届时,你再来吹嘘你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吧!”
……
淑云走后,华珠摔了一桌子瓷器,摔完,心情舒畅,尔后看着一地本该价值连城的“宝贝”,深深地领悟了廖子承那句“哭是一种节能环保的发泄方式”。
巧儿一言不发地收拾完满地狼藉时,华珠已经有滋有味儿地哼起了小曲儿。
巧儿的心咯噔一下,夫人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夫人,你……”
华珠伸了个懒腰,洒脱地说道:“我没事,她就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我现在已经不堵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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