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爷和大夫人皆是被她声音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裸的责问所震慑,眼前的安宁,不同于平日里的温婉无害,出口的质问,更让他们懵了懵,声音好似野兽的呜鸣。
回过神来,安平侯爷率先急了,上前一步,急切的想要解释,“宁儿,这其中也是有难言之隐,我们之所以要瞒着你,是有原因的。”
趁着安宁现在还没恢复记忆,他一定要安抚好她,将这件事情带给他是损失降到最低,好不易容抓住安宁这颗棋子,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记起一切,哪怕是有一丝复仇或者恨他的可能他都不允许出现。
“难言之隐?”安宁心中浮出一丝冷笑,抬眼对上安平侯爷的视线,“那到底是什么难言之隐?”
“这……”安平侯爷脸色僵了僵,事出突然,他也没有料到刘香莲竟然会一个发疯,就将安宁不是她亲生女儿的事情说了出来,便是老练如他,这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应对之策,脑中急速转动着,心里再一次暗自低咒:这个刘香莲,若不是因为她身后的林家和婉贵妃,他定要冲动的杀了她,可是现在,也只有亲自来收拾她所闯下的祸事。
安宁心里冷哼,就连安平侯爷也难住了吗?目光扫过安平侯爷紧皱的眉峰,最后落在大夫人的身上,此时的大夫人脸色一阵煞白,好似被抽干了血。
大夫人也在心里暗自自责,都是以前那段被云蓁惊吓的经历,让她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竟口不择言的说出了这件事情,如今,话一出口,安宁已经知晓,怕是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眸光微敛,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嫣儿的才华全是从安宁的身上偷来的,如今,安宁对嫣儿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即便是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亲生娘亲又怎样?便是她记起了失去的记忆,发现云蓁死的真相又怎样?她刘香莲,还会害怕怕一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不成?
想到这里,大夫人眼中划过一道阴冷,这一次算是安宁命大,这样都还完好无损,实在是气死她了,但是,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她还收拾不了这个小丫头!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不用再瞒着你了!”大夫人一改平日里对安宁的温声细语,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意,“你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安宁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呵!终于不用再隐瞒了吗?终于不再别有用心的在她面前扮演慈母了吗?
“刘香莲,你给我闭嘴,你还嫌闹得不够吗?”安平侯爷怒喝出声,他这边还没有想到怎么来安抚安宁,她竟然又在一旁给他添乱,这个女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大夫人冷哼一声,“怎么?我本就不是她的亲娘,她都已经知道了,可老爷可是她的亲爹,你怕什么?”
他怕什么?想到云蓁的死,安平侯爷狠狠的瞪了一眼刘香莲,眼中凌厉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你最好给我住口!”
大夫人身体一怔,想起方才自己被安平侯爷的对待,脸上火辣辣的疼越发的清晰,此刻,他眼中的寒意,更是让她心中浮出一丝畏惧,她和安平侯爷夫妻这么多年,也是知道他的性子,若真的是激怒了他,他断然不会留情,要不是自己身后有林家和婉贵妃撑着腰,只怕安平侯爷早在杨木欢死的时候,就已经将她杀了!
“爹,为什么不让大夫人说?我确实不是她的女儿,我的娘亲真的是她口中的云蓁吗?”安宁一瞬不转的看着大夫人和安平侯爷,似乎不想放过他们一丝一毫的表情,果然,听到她提起云蓁二字之时,安平侯爷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安宁敛下眉眼,却是丝毫不放松的继续开口询问,“云蓁在哪儿?”
虽然知道娘亲被大夫人害死,但她却刻意问出了这个问题,目的就是要让安平侯爷亲口告诉她,想起他以前提起云蓁时的冷漠,安宁心中的恨便更加浓烈,她为娘亲感到不值,娘亲当初怎么会嫁了这么一个男人!
他越是无情,她越要让安平侯爷尝尝无情的代价,想到她的计划,心中浮出一丝邪恶。
大夫人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感受到安平侯爷满含警告的视线,心中终究是有些顾忌,敛了敛眉,冷冷的别开眼,不再说什么。
“你娘她……死了。”安平侯爷紧皱着眉峰,云蓁的死,已经是事实。
安宁身体一怔,却是开口继续问道,“她怎么死的?”
安平侯爷忙开口,眼中多了一丝哀伤,“你娘她染了顽疾,大夫们束手无策,她便这么没了。”
顽疾?呵!安平侯爷还真会编,顽疾?她的娘明明是被大夫人烧死,又怎么会是因为染了顽疾而死?好一个安平侯爷!安宁不动声色,皱了皱眉,眉宇之间却是充满疑惑,“宁儿听下人说,那个叫做云蓁的女子的死,和大夫人有关。”
轰的一声,安平侯爷顿时有些无法招架,平日里安宁并不聪明,乖巧温婉,从来不会多言,今日怎么这么会盘根究底!
“那都是乱说的,不可信!”安平侯爷拔高了语调,似乎是想要增加他话中的可行度一般,瞧见安宁依旧略显怀疑的表情,冷声开口,“不信,你问她!”
大夫人的手臂被安平侯爷碰了一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大夫人怔了怔,“宁儿,我虽不是你的亲娘,但这两年,我也待你如亲生女儿,你可不要胡乱听了那些不可靠的传闻,冤枉了我,云蓁的死怎么会和我有关?这实在是无中生有嘛!”
安宁心中的讽刺更浓,好一个待她如亲生女儿!
“那……她的墓呢?”安宁敛下眉眼,心中更加冰冷,连带着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安平侯爷心中咯噔一下,神色之间多了一丝慌乱,“这……”
安宁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宁儿想去祭拜祭拜,她毕竟是宁儿的亲娘。”
“这……”安平侯爷和大夫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云蓁死于大火之中,那天的火烧得异常的大,事后就连尸骨也没有找到,安平侯爷碍于云蓁的娘家,本想弄一个衣冠冢,可大夫人又怎么会让一个女人的墓碑上写上安平侯爷正妻的名号?
她刘香莲才是安平侯府的正室,正好,那时,林家在对云家暗中发难,安平侯爷知道云家破败是迟早的事情,当时自顾不暇,不会来管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到底有没有办丧事,不仅如此,安平侯爷又想刻意讨好刘香莲以及她身后的林家,如此,他便听从刘香莲的建议,“一切从简”,这一切从简嘛,当然是什么也不做,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派人通知了云家,并告知云家,云蓁的一切身后事,他安平侯府都会好好打点。
殊不知,所谓的好好打点,便是连陵墓都没有一个,现在,安平侯爷到哪里去找一个云蓁的陵墓来给安宁祭拜?
“爹,怎么了?不可以吗?”安宁的眉心皱得更紧,看着安平侯爷的为难,心中浮出一丝畅快,她就是要故意让他为难!
“不,宁儿,不是不可以,只是……”安平侯爷一脸为难,又怕安宁看出些什么端倪,心中更是紧张,猛地,脑袋灵光一闪,安平侯爷眼睛一亮,“你娘当年是火葬,所以……”
“所以,便没有陵墓是吗?”安宁眼睛一眯,一道历光激射而出,却又在片刻时间内消失不见,让人来不及抓住,安平侯爷隐约感觉到安宁眼神的变化,心中诧异,正想看个清楚,却只瞧见安宁眼中的哀伤,心中顿时才松了一口气,方才那定是他的幻觉,他这个女儿,又怎么会有那样凌厉的眼神?
火葬!好一个火葬!
“是,是,是,就是这样的!”大夫人眼睛一亮,心中暗叹老爷竟想出这样的说辞,那么……别说安宁不知道当初云蓁之死的真相,便是有所怀疑,有了老爷这个说辞,便也难以丝毫端倪了。
火葬啊!想起那夜熊熊的大火,以及云蓁在火中的呼喊与挣扎,大夫人心中浮出一丝得意。
而正当她得意之时,安宁却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既然大夫人不是宁儿的娘,那宁儿以后便不唤大夫人娘了。”
大夫人脸上浮出一丝不悦,想起方才,自从安宁知道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开始,就已经没有叫她娘了,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依旧冷冷开口,“也罢!”
安宁眸光微敛,自此之后,去掉这一声“娘”,她对大夫人的报复,不会只是暗地里了,明着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
绮水苑内。
安茹嫣在床上,身上钻心蚀骨的痛不断的蔓延开来,一张脸痛苦的纠结在一起,不断的叫喊着,“来人啊,都死到哪儿去了?”
“快来人哪,这些贱丫头,仔细你们的皮。”
安茹嫣心中恨极了,现在无法动弹,一动就痛,方才,娘将那些下人给叫了出去,现在,她连那丫鬟出气来安抚心中的不甘都不行了!
想到出去许久的娘,安茹嫣的眉心皱得更紧,正见颖秋匆匆进来,安茹嫣急切的冷声问道,“大夫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她一直在等,等娘从听雨轩那边带消息回来。
颖秋正要回答,便听到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出门一看,果然看到大夫人和顾大娘回来了,心里一喜,“回来了,回来了,大夫人回来了。”
事实上,她真正欢喜是因为大夫人在,大小姐的脾气也会收敛几分,而她也会好过几分。
颖秋的话刚落,大夫人便进了房间,一脸的怒气没有丝毫掩饰,此时的她,双目通红,面容凌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连走路的身姿也是带着一股怒气。
安茹嫣看到她,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的脸上高高的红肿,安茹嫣皱了皱眉,“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娘亲这般模样,她脸上两个五指印格外明显,这个侯府,有谁敢这么打她?
“二小姐她竟然……”顾大娘率先开口,正要说出安宁没死的事实,却被大夫人凌厉的打断。
“住口。”大夫人心中气急了,一想到安宁没死,她的心就好似有一把刀子插在上面,她都如此难受了,若是嫣儿知道安宁没死……那么……看着安茹嫣此刻的样子,现在的她比自己更希望看到安宁死,若是知道她们的计划已经落空了,不知道又该会……大夫人敛了敛眉,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丝阴沉。
顾大娘怔了怔,看了一眼大夫人的脸色,不发一语的退了一步,心中明白,大夫人不让自己告诉大小姐,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这倒是让安茹嫣心中更加怀疑,疑惑的看着大夫人,“娘,安宁怎么了?”
娘去听雨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走到安茹嫣的床边坐下,扯出一抹笑容,“还能怎么了?都是那些丫鬟胡乱造谣,不过是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说是鬼魂,呵呵……哪有什么鬼魂?方才娘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事。”
“那娘的脸是怎么回事?”安茹嫣听了大夫人的话,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伸手轻轻触碰到大夫人红肿的脸颊,顿时引得大夫人哎呀一声痛呼,忙紧张的收回手,“娘,这么严重……到底是谁打你?”
大夫人眸光闪烁着,似乎在避闪着安茹嫣探寻的目光,“娘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安心的养伤,我的脸……用冰块敷一敷就没什么事了。”
天知道,即便是用冰块敷了,也消不掉她心中的怒气,即便是脸上的红肿消去,这两巴掌依然在她记忆中深埋。
怒啊,气啊!不但没有弄死安宁,反倒是被她吓了,不但没有讨到好,还被老爷给打了,她连还手都不能!心中越是想,那一股郁结之气越是高涨,好似在五脏六腑急速的盘旋着,大有冲破喉咙的趋势。
“娘……是爹打的你,对不对?”安茹嫣可不笨,这个府上,除了爹,还有哪个人敢打她?况且,看娘眼神中的避闪,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爹为什么打你?”
见大夫人不说话,安茹嫣更是紧追不放,抬眼看了一眼低垂着头不发一语的顾大娘,“顾大娘,你告诉我,我爹到底为什么会打我娘?”
“大小姐……老爷他……”
“顾大娘!”大夫人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语气比起方才更加的凌厉,“去侯府门口等着,表小姐应该快到了,你代我去迎接。”
“是,奴婢这就去。”顾大娘福了福身,立即退了下去。
“娘……为何瞒着我?”安茹嫣厉声质问,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对她的欺瞒。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娘说了,你安心养伤,娘不碍事,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再重新赢回你爹的注意力,你是娘的希望啊。”
安茹嫣一听,眼中的探究少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娘,你放心,嫣儿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安宁死了,她根本就没了威胁,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方法,将在四国祭上丢了的脸,给重新讨回来!
只是,太过自信与乐观的她,却不知道如今的整个京城,乃至于其他更远的地方,都已经听说了她在四国祭上的丑态百出,如今,只要一出门,只要有人的地方,到处都在谈论那个“天下第一不要脸”的安平侯府大小姐,她同样不知道,她便是再怎么耍尽手段,用尽心思,也无法摆脱这个人人鄙夷的枷锁,她更加不知道,那个她以为已经死了的安宁,如今依旧在听雨轩内,好好的活着,更要开始她和她们的正面交锋!
京城。人潮窜动。
一辆马车徐徐而行,周围的行人看到马车,都各自让开了路,单是看这马车的豪华,就知道,这马车上坐着的,定不是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惹得起的。
“绿儿,还有多远?怎么还没到?本小姐都在这马车上待腻了。”马车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马车外,坐在车夫旁边的绿衣丫鬟忙回头回答道,“小姐,我们已经进城了,应该不久就可以到侯府了。”
“不久?不久是多久?二姑姑这么急着叫我来,让我好一番折腾,见到了她,本小姐定要好好让她补偿我刘宝儿的舟车劳顿。”女子名唤刘宝儿,住在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州县——卫城。
之所以叫卫城,便是因为卫城正好如护卫一样,守护着京城,虽没有京城繁华,但是,却是远远超出了其他州县。
刘家是卫城的大户,如今正是刘宝儿的爹在当家,出了两个嫁入京城四大世家的妹子,也是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刘家现任家主,有三个儿子,但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小女儿——刘宝儿。
刘宝儿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刘家的宝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家中上上下下无论什么事情都顺着这个小祖宗的意,当真是溺爱至极。
事实上,卫城到京城并不远,也仅仅只有几个时辰的路程而已,刘宝儿此刻好似赶了几天的路一般,心中尽是不满。
绿儿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便只由着她埋怨,安平侯府大夫人既然专程请小姐过来,那定然是不会怠慢了小姐,小姐想要什么补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马车上的六百二掀开侧边了帘子,露出一张带着几分英气的脸蛋儿,脸色并不好,目光四处搜寻着,猛然,空气中传来一阵香味儿,刘宝儿眼睛一亮,“快,快停车。”
绿儿不知小姐意欲为何,立即让身旁的车夫将马车停下来,马车刚停稳,便看到她家小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绿儿赶紧跟了上去,“小姐,你要干什么?”
刘宝儿循着那股淡淡的香味儿走,哪里顾得上她的丫鬟,猛然,她的视线在一个高大男子的身上停住,男子立于马上,一身玄衣,气势恢宏,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刘宝儿看着那如神祗般英俊的面容,眼中划过一抹惊艳,心中暗叹:好俊的男人!她还从来未曾见到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便是她的三个哥哥和两个师兄,也不及眼前这个男子的十分之一!
这人是谁?
心中顿时生出好感,猛然记起自己寻过来的目的,扬了扬下巴,对着那马上的玄衣男子朗声开口,“喂,把你怀中的东西留下,本小姐买了!”
说着,已经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元宝,在手中把玩着,似在告诉他,她出的可是一个元宝的大价钱!
马上的苍翟浓墨的眉峰微拧,淡淡的瞥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只是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不屑:这么小的年纪,便这般财大气粗!
他眼中的不屑大大的刺激到了刘宝儿,刘宝儿脸色僵了僵,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怒气,心里冷哼,嫌少?嫌少是吗?她刘宝儿有的金子!
又拿出一个元宝,高傲的挑了挑眉,“两个元宝够了吧?你那点糖火烧,一两银子都不值,本小姐拿两个元宝来买,是你运气好,哼,怎么?还不卖?还嫌少?我告诉你,你可别得寸进尺!”
刘宝儿鼻子特灵,什么味道都逃不过她的那个鼻子,方才只是微微的香气传了过去,她便循着香气找了过来,最后将目标锁定到苍翟的身上,那属于糖火烧的香味儿正是从他的怀中传来,她爱极了糖火烧,加上她现在肚子饿得慌,便是花天大的价钱,她也要将这个男子手中的糖火烧买来。
苍翟眼中的不悦更浓,自始至终都是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女子自说自话,想买他的糖火烧?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他的糖火烧只为一个人准备,这个女子想买?没门儿!
脑海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虽分别刚不久,他便有些想她了,正好没事,便命人做了糖火烧,亲自给安宁送过去,心中浮出一丝苦涩,天知道,他送糖火烧是假,真正的目的却是想见她一面!
没有心思再理会面前的女子,勒了勒缰绳,让马绕过了眼前这个障碍。
“喂……你……”刘宝儿气急,没想到这个男子这么不将她刘宝儿放在眼里,狠狠的瞪着骑马而去的男子,她是学过功夫的,足尖一点,随即腾空而起,朝着苍翟冲去,眼看着快要靠近苍翟,却只见他手一扬,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胸口,刘宝儿如一只风筝,跌落了下来,亏得她有武功底子,没有摔得狼狈,但,那一掌,却让她吃了不少亏。
她却不知道,苍翟已经手下留情了,他无伤人之意,只是想打消这个女子强买的念头罢了!
“喂……你好大的胆子!”刘宝儿气得跳脚,在卫城,从来没有敢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便是走在街上,她看中的某样东西,即便是已经被别人买了去,她照样可以弄到手,可是,第一次竟然在这个男人面前吃了亏!
“小姐,你别生气了,小姐要吃糖火烧,奴婢这就去买。”绿儿知道自己小姐受挫,必定十分生气,忙安抚道,以往小姐在卫城耀武扬威,百姓都怕了她,哪敢惹这个小祖宗?可这里是天子脚下,可不比卫城,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到更加凶狠的主,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方才她看那马上的男子,一身贵气,气势凌人,身份地位定是不一般。
“买买买,买什么买?还不快走,快些去侯府,让二姑姑准备些好吃的款待本小姐。”刘宝儿心中的怒气依旧难消,下一次看到他,她绝对要让他知道,她刘宝儿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他方才拒绝了她,她总要给他些教训!
她又怎么看不出那人的不寻常,可不寻常又怎样?她的另一个表姐可是宫里的婉贵妃,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她若收拾不了,她便去请婉儿表姐帮忙!
如是想着,刘宝儿上了马车,马车重新朝着安平侯府行驶而去……
而此时安平侯府的听雨轩内,安宁正喝着碧珠泡好的茶,安宁握着手中的茶杯,据管家方才说,这是老爷的珍藏,特意吩咐他送过来给她尝尝,安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放在以前,安平侯爷哪会这么舍得?
他这一招不过是在安抚讨好她罢了!既然他都舍得送了,她又怎么会不收呢?
闻着四溢的茶香,果然是好茶,不过……忆起昨夜苍翟煮的茶,那茶香才叫馥郁,口感才叫香醇。
脑海中浮现出苍翟的身影,想起此刻正贴着自己肌肤的玉佩,安宁脸上竟不自觉的浮出两抹红晕,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刚到门口的苍翟,看到的便是女子眉眼含笑,双颊红润,模样煞是迷人,苍翟顿住脚步,好似害怕惊扰了佳人,就这样远远的看着,身体靠在门边,双手抱胸而立,那双眸中的柔情越发的浓郁。
空气好似凝固,安宁看着手中的茶入神,没有发觉苍翟的存在,而苍翟则是看着佳人入神,没有察觉门外的脚步声……
碧珠还未进门,就看到一抹高大英伟的身影靠在门边,发觉他身上那一袭玄衣,脸上一喜,顿时知道来人是谁。
“奴婢参见宸王殿下,您来了,怎的不进去看小姐呢?”碧珠福了福身,整个京城,便只有裕亲王和宸王有资格用玄色,裕亲王断然不会出现在听雨轩,那么眼前的这个背影,定是属于宸王殿下的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院内院外的两人,安宁听到“宸王”二字,身体一怔,手一抖,顿时没留意手中的茶杯,茶杯随即从手中滑落,安宁心中一惊,眼看着茶杯就要落地,便听到头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怎的这么不小心?”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安宁身旁,一只大手,便已经接住了滑落的茶杯,稳稳的递到安宁面前,就连杯中的茶水都没有洒出半分。
苍翟皱着眉,幸亏他眼疾手快,不然这茶水洒出来,烫着她可不好!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让安宁脸上原本的殷红更加的绚烂,努力镇定下来,安宁接过苍翟手中的茶杯,“你怎么来了?”
如果她记得不错,他们刚分开不久,这么快又来找他,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苍翟脸上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尴尬,但却快速的敛去,从怀中拿出他来找安宁的“借口”,“方才下人多做了些。”
仅仅是一句话,却是显得有些别扭与僵硬,安宁的眉心更是皱在一起,多做了一些?难道一个偌大宸王府,还没办法将这点儿“多出来”的糖火烧给解决掉?
他怕是刻意让人做了送来的吧!聪慧如安宁,隐约猜出他的心思,却没有点明,只是从他的手中接过来,摊开放在石桌上,让苍翟坐下,随即吩咐碧珠,“快给宸王殿下上茶。”
他隔三差五的便往她这里送糖火烧,便是不亲自来,也是让人铜爵代送,这份心意她是看在眼里的。
“我过来之前,宫中传来消息,南宫将军已经醒了,你且放心,有宫中的御医在,加上皇后娘娘对南宫将军的疼爱,他是不会有事的。”苍翟沉声开口,这也是他过来的原因之一,南宫天裔为了护安宁而受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南宫天裔对安宁的心,他看在眼里,对南宫天裔,他是敬重的。
想到上次宁儿得知南宫天裔为她中毒之后的反应,他想南宫天裔受伤,宁儿必定是担心的,所以,他一得到消息,便过来告诉安宁,好让她放心。
安宁确实是松了一口气,想到南宫天裔昨日的奋不顾身,心中除了感激,便是感动,他这样为她,她又该如何报答他的恩惠与付出?
“谢谢你告诉我。”安宁开口,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苍翟但笑不语,这本该是他该做的,他甚至希望,那时护在她身边的是自己,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守护一个女子,他的一生,本是为了复仇而活,在报仇之前,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危险,但昨晚躺在床上,他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若是当时在安宁身旁的是自己,他会不会如南宫天裔那样,只身犯险,为了保安宁,将自己送入危险之中。
几乎在一瞬间,他便知道了自己的答案,快得让他自己都吃惊,是的,他一定会,没有丝毫犹豫!
猛地,安宁从脖子间拿出今天她挂在上面的玉佩,想到上面的字,眸光微闪,“这个是你的,今天为了避开苏琴,我才……”
她是担心苏琴察觉到上面的字,她才急切的放进了衣服里,但是,想到苍翟将玉佩挂在她脖子上时的情况……安宁敛了敛眉,神色莫测,他并没有说要送她,不是吗?
苍翟浓墨的眉峰微微拧成一条线,眼中浮出一丝不悦,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况且,那东西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只不过是早些给了她而已,她已然发现了上面刻的字,怎么会不明白呢?她是想还给自己么?她不接受他送的玉佩?这一点,让苍翟深邃的眸子微眯了起来,似乎是害怕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紧张,冷着脸,重重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安宁微怔,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传来女子的娇笑声,银铃般的声音,似十分愉快,夹杂着顾大娘的讨好,听到那喧闹声离这边越来越近,安宁的眉心越皱越紧。
“表小姐,您就住这里了,大夫人吩咐了,等会儿便让人准备些吃的,亲自给表小姐接风洗尘。”顾大娘满脸笑容的讨好着,引着刘宝儿到了听雨轩外。
刘宝儿看着院子的名字,满意的点头,“‘听雨轩’,不错,听这名字,本小姐就十分喜欢,你去告诉我姑姑,就说这听雨轩本小姐很满意,就在这里住下了。”
“表小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顾大娘呵呵的附和着,此刻知道安宁没死,她便没了先前的恐惧,想着大夫人将表小姐安排在听雨轩的意图,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这个表小姐,听说娇蛮得很,又会武功,在卫城刘府的时候,便是看谁不顺眼,就出手教训,就连她爹的小妾,她也敢打,据说,有一个小妾还被活活打死,打死了她爹的小妾,她爹不但没怪罪,还担心她气没撒够,将那小妾原本住的地方,一把火给烧了,一家大小对这个表小姐纵容至极,又害怕至极。
夫人本是让表小姐来陪大小姐解解闷儿,却没料到二小姐还活着,所以,便还是将表小姐安排到了听雨轩住,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小姐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个小祖宗,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刘宝儿踏进院门,朗声交代,“绿儿,带这些下人将本小姐的东西拿进房间,你亲自安置,可别让那些下人的脏手碰坏了本小姐的东西。”
“是,奴婢这就去。”绿儿福了福身,立即领命,对着提着行礼的丫鬟吩咐道,“快些拿进去,仔细着点儿。”
院子里的安宁听见这么跋扈的声音,心中浮出一丝不悦,敢情外面的就是要住进她听雨轩的表小姐吗?前世,这个表小姐也来过侯府一回,那飞扬跋扈的气势,可是让侯府鸡犬不宁,不仅如此……忆起前世发生的事情,安宁的眸光更是冷了几分,她倒是没忘记,她们之间还有纠葛呢!
“这些人是谁?一切闲杂人等,都给本小姐出去!”刘宝儿远远看见坐在石桌旁正对着她的女子,以及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冷的吩咐道。
“喂,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我家小姐的房间,你们不能进去!”那边,碧珠的声音传来,看到绿衣女子带着丫鬟推开了安宁的房门,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冲了过去。
“什么你家小姐的?这个房间是这个院子的主屋,便是我家小姐的住处。”绿儿扬了扬下巴,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冲过来的丫鬟,宣誓主权。
“这是怎么回事?”刘宝儿听到碧珠的话,面上浮出一丝不悦,又看了看那个面对自己坐着的女子,大步走了上去。
“表小姐,这是原本二小姐的住处,恐怕……”顾大娘跟在身后,却是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好似好怕受到波及一般。
“二小姐?哪里来的二小姐?你就是那个二小姐吗?”刘宝儿挑了挑眉,一脸趾高气昂,高傲的打量着安宁,这个女子,当真是生得漂亮,这张脸……心里的不悦更浓,语气也是冷了几分,“你若是那二小姐,就给本小姐搬出这听雨轩,从今天起,这听雨轩,便是我刘宝儿住的地方!”
安宁心中冷笑,好大的口气!初到别人地盘儿,还这般张狂,还想将她这个主人赶出去?这怕只有骄纵跋扈的刘宝儿做得出来!
“不好意思,这听雨轩一直都是我的地方,这位表小姐,请问你是哪来的立场,让我搬出去?”安宁眸光微敛,淡淡的开口,语气却是凌厉如风。
“你……”刘宝儿没想到她还敢顶撞自己,冷笑一声,“你不搬是吗?等会儿我便让你不搬也得搬!”
说罢,一个掌风过去,直直的朝着安宁的胸口,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安宁的身体,手腕儿便被一只大掌给牢牢扣住,看向那个制住自己手腕儿的人,刘宝儿眼睛倏地睁大,心里一惊,“是你!”
空气中淡淡的糖火烧的味道传进她的鼻子里,脸上更是愤怒,瞪了一眼安宁,“那糖火烧,你不卖给本小姐,就是为了留给她?”
苍翟深邃的眸中凝聚起一抹阴沉,丝毫没有将她问的话放在眼里,重重的甩开她的手腕儿,挡在了安宁的面前,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哪来的疯丫头,竟敢到听雨轩撒野,幸亏他在这里,不然,宁儿一个弱女子,那不要吃亏了,想伤安宁?哼!
刘宝儿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稳住了身体的踉跄,气鼓鼓的看着安宁以及护着她的苍翟,大声朝着他们吼道,“今天,本小姐在这里住定了,你,必须给我搬出去!”
滚?还没有谁该对她刘宝儿说过这个字!方才是糖火烧,现在是院子和房间,她要让他们知道,这些都会是她的,没有人敢跟她抢!
安宁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抹诡谲,“好啊,那么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该滚出这听雨轩!”
她无需给这个表小姐面子,况且,前世的账也应该一并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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