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萧逸宸带领的八万征西军,终于到达祈云山五十里开外。
经过了十几天的连绵阴雨,在到达的这天,天气终于见了睛。
众将士士气大振,认为这是胜利的吉兆,扎营的时候个个哼着走音的小调。
主帅营里,萧逸宸和几位副将,面色沉重地讨论着作战计划。
老将俞战忧心道:“我军八万,李老将军手中能战的兵,我预估最多还有七万,瓦刺军在祈云山脚二十五万,百里开外的太中还有驻军十五万,若我军先解李老将军之危,十五万对二十五万,没有胜算,而若对方拖到援兵到来,则是十五万对四十万军,我军只有全军被碾压的份;若我军先袭对方驻军地的总粮仓,八万对十五万,同样没有胜算,倘若祈云山脚的瓦刺军再派十万支援,我军又是全军覆没的份!李老将军开口要二十万,若有二十万,以他的经验加上将军您的谋略,尚有一战之力!但现在…”
这次战役的凶险,这里每个人都清楚,个个出发前已经写好遗书,与家中妻儿交待完毕后事。
但真正来到战场之后,面对实际情况,仍不胜唏嘘,毕竟即便安排好了后事,谁又真的想死?
副将邵新一道:“末将认为先袭瓦刺驻地太中不妥,李老将军被困祈云山已有月余,粮草必定早已不足,瓦刺军封锁消息已久,现在祈云山内真实情况如何,咱们一概不知,以李老将军的威望和能力,可以暂时压住惶恐不安的军心,祈云山内,在现在这一刻应该暂且无忧!但末将认为,祈云山内的兄弟们,此刻已是穷途末路,心理承受能力已到极限,稍有不慎,必发内乱,所以当务之急,应是先与李老将军汇合,弄清楚祈云山内实际可战的兵力,再定后策!”
军师范英道:“邵副将说得没错,若抽出部分兵力拖住瓦刺太中驻军,剩下兵力暗中与李老将军汇合,突发进攻,攻祈云山脚瓦刺军一个措手不急,若能一举歼灭大半祈云山瓦刺军,即使他们两军汇合,我军仍有胜利的希望。”
俞战道:“范军师,道理是这么说,但是,一来,我军只有八万,能抽出多少拖住对方十五万?二来,去往祈云山的唯一一条路已经被瓦刺军封死,他们二十五万大军都不敢攀山进入祈云山,而在山脚死守,说明山势之险峻,我军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过去,与李老将军汇合?”
“这…”范英一时语塞。
营帐内陷入沉静,几人齐齐望向坐在上首一直未出声的男人。
连夜赶路,萧逸宸的下巴上冒出一圈胡渣,脸庞瘦了些也黑了些,越发衬得那双明亮的琉璃色眸子,锐利如鹰。
他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头盔放在桌上,反射着清冷的光,手放在扶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
这样自在放松的姿势,突然让俞战等人生出希望。
若说这场死亡战役中,唯一渺茫的一线生机,便系在萧逸宸身上。
萧逸宸坐直身体,声音微哑,“邵副将,前几天派出的五百先行军,可有消息传回?”
那五百士兵是在五天前派出的,目的是打探太中瓦刺驻军的情况。
邵新一惭愧地低下头,“末将正要报告此事,派出去的五百士兵,没人回来也没消息传来,末将估计已尽数被瓦刺军捕获。”
连敌方丁点消息都探不到,这对本就毫无胜算的西征军而言,无异雪上加霜。
营帐内的气氛更加沉重,萧逸宸道:“再派五百士兵,等多三日。”
“将军,接下来您有什么计划?”俞战急道。
“三日过后自会知晓!”
“若五百士兵,依然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呢?”
萧逸宸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如王者降临,“三日后再议。”他说。
俞战几人被那气势一压,顿觉矮了七分,“是,将军!”
回到自己帐内后,萧逸宸收到齐飞来信,信里面写了沈青竹上门提亲,被陆心颜拒绝一事,并激得沈青竹改为求娶陆心婉,陆心婉要陆心晗代嫁,陆心晗设计让陆心芸与沈青竹相遇,最后沈青竹改为与陆心芸结亲。
萧逸宸面色沉下来,沈青竹,算你识相!你若真敢强娶她,老子上次能废了你,下次就敢杀了你!让你沈家都无法替你出头!
随即薄唇勾成优美的弧度,那个女人,也不知现在在做什么?
——
接下来两天,陆心颜在刘氏酒楼、素衣坊、以及各家皮货店间来回奔波。
去酒楼,是让酒楼收集一些东西,去素衣坊,是跟叶霜商量她的新想法,去皮货店,则是了解一下现在店内的运作。
二十七,田叔带来了关于尤伯客的具体信息:“尤伯客,四十一岁,家有一妻七妾,五子八女三孙,出身绿林,作风豪放狠辣,行踪不定,手下掌柜伙计,八成是曾经的绿林兄弟!十年前,尤伯客深感做山贼无前途,主动投降为良民,走起经商的路子,十年的时间发展成北方最大的皮货批发商,因为吞并打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很多同行忌惮他的出身,纷纷改行,咱们商行与之接触有五年时间,王大掌柜与张大掌柜之前对此人的评价是:盗亦有道,虽然出身绿林,行商手段霸道,但未发生杀人性命夺取财产的山贼手段,在不触及他底线的原则下,算是个有信用的商人!”
田叔顿了顿,“不过我们的人查到的消息,却有些出入,尤伯客在刚经商的前三年里,为了抢夺货源和客源,暗中残害了不少同行,他的第一桶金,便是用这种方法得来的!不过后来因为生意越做越大,与权贵接触得多了,这种犯法的事情便做得少了,但做得少不是没做,而是更加隐密!比如一年前…两年前…”
田叔陆续举了几个例子,这些案子中的死者因为被官府断定为意外身亡,跟普通案件一样无声无地就过了,陆心颜听都没听过。
“尤伯客喜烈酒,喜…美人,喜与性情豪爽甚至粗鲁之人结交,讲义气,但若为了性命和钱财,什么都可以不顾!”喜什么样的美人,田叔含糊带过,陆心颜猜想像尤伯客这种男人,喜欢的自然是凹凸有致的性感尤物类型。
田叔继续道:“我们的人查到他到京的时间,大约在后天,落脚地,暂时无法确定,因为尤伯客在京中有五处房产,而且按以往他的行踪来看,他未必会入住自己府中,可能会宿在青楼酒楼或赌坊,甚至是某个朋友或皮货店掌柜为他准备的住所!”
“这个人行踪如此莫测,看来我们的人查到的信息是对的!一个人只有亏心事做多了,怕被人报复,才会狡兔三窟。”陆心颜道:“他在京中可有外室?”
“有五个!”田叔拿出五张图像,“这是尤伯客的五位外室画像。”
“做得不错!这次负责调查的人,有赏!”陆心颜满意地接过画像,“按尤伯客包养的先后顺序给我瞧瞧。”
田叔将五张画像重新排序,最上面的是最先包养的,最下面的是最后包养的。
画上的女子果然个个生得娇艳无比。
陆心颜看完后,秀眉一挑,唇角一勾,一抹坏笑逸出,“田叔,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如果你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后,最想去哪个外室那里?”
田叔嘴角抽搐,“小姐,即便都是男人,眼光却是各有不同的。”
“这点我倒不认同,男人可是这世上最痴情的动物了,十八少年郎爱的是十六岁鲜嫩的小姑娘,六十八的老太爷们,依然最爱十六岁鲜嫩的小姑娘!就像你家掠月,也是十六啊…”陆心颜意味深长地调侃一句。
田叔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想到那个兔子般惹人怜爱的少女,双眸暗下来,低声道:“如果掠月愿意,我一辈子都不会变心的。”
“好吧,你深情,你赢了!”陆心颜耸耸肩,“那你猜测尤伯客如果要去一个外室那里,会去谁那里?”
以田叔对陆心颜的了解,知道这个问题是个坑,死也不肯往里面跳,“这个我无法猜测。”
陆心颜见他不跳坑,只好指着最后一张画像道:“我猜是这个金凤。”
“为什么?”
“一,新鲜,尤伯客每年来京的次数不多,金凤是去年才包养的,新鲜劲还在;二、这五个外室里,只有金凤的妆扮最鲜艳华丽,眉目间含情,双眼含着喜悦,一副即将要见到情郎的样子,而其他四人,妆扮虽然也华丽,但双眸无神,了无生趣,一脸深闺怨妇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