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说完,蔡姨娘就一把捂住她的嘴,颤声道:“你若是想你娘死,就尽管嚷嚷好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做这件事是为了谁?”
萧芷萱目光中露出挣扎之色,她死死攥住蔡姨娘的手臂,指节被用力撑得有些发白,眸中变过数种情绪,最后终是软下了身子,认命地让蔡姨娘拉着往房内走去。
蔡姨娘将门口的丫鬟全部遣走,又猛地关上房门,才转身急切道:“萱儿你听我解释,娘是有苦衷的。”
萧芷萱又气又痛,好似陌生人一样盯着蔡姨娘,声音尖锐凄楚,“是什么样的苦衷,要让你去毒害大哥,陷害大嫂!”
蔡姨娘面色一变,道:“原来在你心中娘就是这样的人吗?”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道:“你大哥是何等人物,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本事毒害得了他吗?”
萧芷萱怔了怔,她在盛怒之下的确没有想到这点,此刻也略有了些动摇。但她很快转过念头,又冷冷质问道:“就算大哥中毒和你无关,那大嫂呢?那个香囊是你动得手脚吧。我问过桂禾,她说你回房后就一个人关在房里,过了一会儿,又不让任何丫鬟跟着独自去了公主的院子,后来大嫂就被叫去了,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无关吗?”
蔡姨娘叹了口气,目光略有些闪烁道:“萱儿,我和你说过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只管让娘亲处理就好,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这话已经等于默认,萧芷萱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神狠狠瞪着她。蔡姨娘与她对视良久,脸上露出悲凉之色,道:“这件事比你想象得复杂的多。总之现在侯爷昏迷不醒,夫人也是自身难保,你我的事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等府里解禁,我会想办法离开,没了我这个满身污点的娘,你就能安心做你侯府小姐。你大哥和爹爹从小对你一向疼爱,必定不会多为难你。”
萧芷萱被她说得愣住,一时间忘了方才的怒火,颤声问道:“娘,你要离开我吗?”
蔡姨娘心中酸楚,想要伸手去抱她,萧芷萱却猛地后退一步,倔强地扭过头去。蔡姨娘只得无奈地收回手,理了理鬓发,道:“娘也舍不得你,但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只有走为上策。不过走之前,我也不会让那人好过,现在府里的水正浑,也许争一争,事情还能有所转机。”
萧芷萱怔怔地往后退去,跌坐在炕上,眼泪不断涌出,只觉得无助又彷徨。她将头埋在臂间哭了许久,才抬头喃喃道:“可大嫂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被冤枉啊。”
蔡姨娘摇头,道:“傻孩子,现在我们自身难保,你还要管她做什么?你以为你大哥试探你那件事,她会毫不知情吗?你望了之前得罪她的事吗,若是她以后得了势、当了家,你在府里不是更难自处。”
萧芷萱红着眼拼命摇头,道:“不会,大嫂不是这样的人,娘我求你,救救大嫂,若是这罪名坐实,大嫂会死得!”
蔡姨娘冷起脸道:“若是要保她,便只有我站出来承认是我做了手脚,你以为那时,娘还活得了吗?“她悲戚地阖上双目,道:”娘和她之间,你自己选一个吧!”
萧芷萱目光中露出绝望之色,痛苦地埋下头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日清晨,骆渊拍了拍身上的露水,撩袍踏出家门,正准备去翰林院应卯,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冲了过来。
待他看清那人,忍不住惊呼道:“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萧芷萱的衣服上全是污泥,鬓发散乱,眼睛已经哭肿,对着他戚声道:“骆先生,你一定要救救大嫂!”
骆渊心中咯噔一声,立即转过身平静道:“侯府中的家事,和骆某毫无关系。我早就不是侯府的先生了,三小姐又何须来找我。这里风寒露重,小心伤了身子,三小姐还是赶快回去吧。”
萧芷萱不断摇头,道:“骆先生,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也知道你和大嫂绝不可能有半点苟且之事!但是现在形势危急,只有你能救她了,求你一定要帮她啊!”说完她走到骆渊身边,小声将萧渡如何中毒,元夕如何被诬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却故意略去了真凶,只说有奸人在背后动作,希望他给元夕想个主意脱困。
骆渊听得手心生出汗来,却又狐疑地看着她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三小姐你是怎么出来得。”
萧芷萱愣了愣,知道他始终不相信自己,脸立即涨得通红道:“府里的所又地形我都再熟悉不过,我今日……是从一个狗洞中爬出来得!”她到底是侯府小姐,说起这种丢人的事,便羞得满面通红,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他。
骆渊思忖良久,又长叹一声,道:“萧夫人的遭遇,骆某实在同情,也明白三小姐是救嫂心切,但是骆某确实是爱某能做,三小姐还是请回吧。”说完径直越过她,准备朝前走去。
萧芷萱急了起来,竟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说到底,骆先生还是不信我,是吧!我萧芷萱发誓,此次只为救大嫂而来,若有便半点别的心思,便罚我明日口舌生疮,肠穿肚烂而死。”
骆渊回头望着她尚余稚气的小脸上流露出的果决神色,目光渐转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真心想救你大嫂吗?”
萧芷萱连忙点了点头,恳切道:“请骆先生一定帮我。”
骆渊收回目光,慢慢道:“那你就替我给夫人带一句话,无论顺境逆境,只要回想初心,就不至于被困住。我以前曾教过她一句诗:‘姚黄性似天人洁,粪壤埋根气不平。’若是她能参透了这道理,自能在迷雾中找出光明之路。”
萧芷萱愣愣地皱起眉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在她怔忪间,骆渊突然加重语气,道:“三小姐你可记清楚了,我再说一遍,要记得一字不差地转告夫人。”
萧芷萱回过神来,好像终于明白了一些,连忙激动地点头仔细记下。阳光自云层中慢慢探出,将两人在门前的身影慢慢拉长。
“姚黄性似天人洁,粪壤埋根气不平。”元夕在心中默念一遍,又望向坐在她前方一身狼狈,却因激动而双目泛光的萧芷萱,也觉得十分困惑。
萧芷萱生怕她不信自己,连忙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道:“骆先生当时真的说得是这句,还让我好好记下,说你只要好好参透,一定能明白。大嫂你一定要信我!”
元夕见她急成这幅模样,也明白她这次确实是出自真心,心中生出些感动来。何况这句诗,确实是小夫子曾经教过她得,她依稀记得好像是写牡丹的。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突然惊醒过来,忆起萧渡曾经说过,“等到明年春天,你窗外会开出一片黄色的牡丹。”“若是我不在了,就让这花替我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