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脸,苏绿檀指了指妆镜那边,声音还有些低哑:“蓝色的瓷盒,给我拿来。”
忙不迭地跑过去,钟延光瞧见几个蓝色的盒子,一股脑都抓起来,苏绿檀弱声提醒他说:“美人梳头的那个,对半开的。”
找着了对应图画的瓷盒,钟延光拧开送到苏绿檀面前。
挑了一指头的乳白膏子,苏绿檀噘嘴道:“你转过去,我涂脸挺吓人的。”
钟延光道:“不要紧。”
苏绿檀瞪眼道:“为什么不要紧?是不是我现在就已经够吓人了,你也不怕更吓人了?”
在苏绿檀面上轻扫一眼,钟延光心道,明明她哭也是好看的,眼睛又红又湿润,像委屈的小兔子,让他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狠狠揣进怀里藏起来。
他怎么会嫌弃呢,喜欢都来不及。
不过钟延光不喜欢苏绿檀坐在罗汉床上哭,他比较想看她在另一个地方哭。
苏绿檀见钟延光不答话,眸子又泛起水光。
钟延光立即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妻子在丈夫面前都不能哭,说明丈夫当的很糟糕。”他拉起苏绿檀的手,道:“绿檀,我想做个好丈夫。”
苏绿檀乍然脸红,咬了半天的嘴唇,嘟嘴道:“那你说话要算数哦!”
重重点头,钟延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笑一笑,苏绿檀把指头上的膏子抹到脸上,额头左边点一下,右边点一下。钟延光学着她,在她面颊左边点一下,右边点一下。
转个身,苏绿檀被对钟延光搓了搓脸,把膏子抹开,她才不会给他看自己脸蛋被搓揉捏扁的样子。
她在他心里,只能美,不能丑,一点都不能。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苏绿檀掌心挤着面颊,小脸鼓得像嫩白的包子,俏皮可爱。
钟延光问她:“还用么?”
苏绿檀摇摇头,钟延光把膏子放下了。
钟延光这才挨着苏绿檀坐下。
悄悄地把手伸过去,苏绿檀握着钟延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还用力地捏了捏,道:“夫君,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聊聊了吗?”
回握着苏绿檀,钟延光道:“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在老夫人那里受委屈了?”
像犯错的孩童一样,苏绿檀抬头看着钟延光,道:“夫君,要是我做错事了怎么办?”
钟延光仿佛不关心苏绿檀做错了什么,只问她:“没有受委屈?”
摇摇头,苏绿檀道:“没有。”
淡淡地“哦”了一声,钟延光才随口问道:“做错了什么?”
苏绿檀把在千禧堂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钟延光,一点不加遮掩,她的坏脾气和刻意报复的小心思,一字不差地剖析给他听。
说完苏绿檀就沉默了,毕竟当着婆母的面这般嚣张,还伤了人,说出去也算是德行有亏,真的很坏名声。
钟延光似乎都能想到小妻子伶牙俐齿的样子了,他收起淡笑,抬眉问她:“说完了?”
深深地低下头,苏绿檀压了压下巴,道:“是我冲动了。”
钟延光道:“无妨,既然你都说你是无心的,那就是无心的。”
何况不明事实真相的人,都以为是苏绿檀受了委屈,再有他加以干涉,这件事对她名声没多大影响。
苏绿檀诧异地抬头,道:“夫君不怪我?”她可是第一次这么老老实实地做人,一个字都没隐瞒地告诉他了,钟延光竟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她以为至少会假模假样地说她两句呢!
钟延光笃定道:“不怪你。”这本是方宝柔应得的教训,他眼神忽然暗了一瞬,顿时恢复如常。
苏绿檀担忧道:“下人会说闲话的罢,还是给夫君添麻烦了,要不……你还是怪我两句?”
钟延光失笑,道:“不必了,我心里不怪你,也没必要装作要怪你,此事就此揭过,后面的事交由我来处理。”他觉得,苏绿檀终究还是心软了些。
有了钟延光的保证,苏绿檀顿觉安心,一点儿也不后怕。
苏绿檀拉着他的手,抠了抠他的掌心,小声道:“那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来问你了?”
钟延光微愣,仍旧颔首道:“你问。”
苏绿檀与钟延光对视许久,才大着胆子道:“夫君为什么不开心,不想见我,不想理我。”
钟延光耳根发红,道:“没有不想见你,不想理你。”
苏绿檀气鼓鼓的,道:“可是你就有!”
钟延光眉尖稍拧,苏绿檀真的心思细腻,聪敏机灵,把他的情绪捕捉得一丝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