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不久,解签的和尚换了值日,新上值的和尚把竹筒里的签文检查了一遍,皱眉道:“谁做事这么不小心,怎么把中下签全分一个竹筒里了?”
……
苏绿檀从寺庙里出来之后,便去同赵氏会合,她已经走到了甬道外面,远远从方门叶夫人的脸上判断,这门亲事谈的还算顺利。
倘或方宝柔真心肯嫁去叶家,也未必不好,只是她野心勃勃,这么亲事还真说不准做的好不好。
还不待苏绿檀一脚跨进门去,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国师在她身后道:“定南侯夫人?”
一回头,苏绿檀惊奇道:“国师怎么在这儿?”
国师微微点头,道:“我与这里的住持常常谈经论道,今日便是,敢问夫人来此作甚?”
苏绿檀道:“自然是拜菩萨的,不然我还能干嘛?难道也来求剃度不成?”
嘴角一抽,国师恨不得扶额道:“我是问,拜什么菩萨。”
撅撅嘴,苏绿檀有些失落道:“送子观音。”
国师见她情绪不高,道:“不如……我替你算一卦?”
苏绿檀抬头,忽又摇头,道:“算了,顺其自然。”
多求一卦,不过是多些失望,依她的聪明,怎么可能灌不醉钟延光,迟早有办法!
稍稍欠身,苏绿檀道:“我走了,国师告辞。”
国师见她要从往石门里去,抬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奈何因手臂受伤,动作不大自然。
苏绿檀顿时看出端倪,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于感激和礼节问道:“国师受伤了?”
银色的面具下,国师道:“……没有。”
苏绿檀语塞,当她瞎子吗,不过对方不乐意说,她也不会多问,便道:“没有就好,那我走了。保重。”
国师眼睑微垂,她明明就是看出来了。
苏绿檀走开两步,国师喊道:“夫人。”
一转身,苏绿檀回头问他:“怎么了?我这回可没带金疮药。”顿一顿又道:“带了也不能给你了。”
钟延光会吃醋的,国师疼也没办法了。
国师问道:“侯爷有三日没归家了吧?”
想了想,苏绿檀道:“是了,夫君大前日派人回来传过话,说是要出京一趟,三五天才能回来。”
国师提醒道:“若是侯爷……回家了,让他不要往荒芜多雾之地去,有事尽量在京中解决。”
秀眉蹙起,苏绿檀道:“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国师再不肯多说,旋身离去。
苏绿檀站在门口发呆许久,身后有丫鬟在喊她了,才愣愣回神,走到了赵氏那边。
回程的马车上,苏绿檀托腮琢磨着国师的话,他明明就是在提点她,可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荒芜多雾之地不能去,难道是谁有人暗算钟延光?
想起钟延光被投毒的那次,苏绿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在南夷的时候,他就是在大获全胜之后,回城途中被人下蛊。
一想到这个,苏绿檀都没心思听赵氏说话,被喊了好几句,才扭头道:“老夫人您说什么?”
赵氏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苏绿檀的轻慢,道:“我说宝柔的事,还要你帮着操心,到底是一家人,她都要出嫁了,从前的小事就别计较了。”
苏绿檀自有打算,她笑答道:“好啊。”她就等着看看,这桩婚事到底成不成。
回府之后,苏绿檀没闲心思立刻操办方宝柔的事,着人去前院叫了钟延光的小厮如茗过来,问了好几句话,却都没个答案,便使唤他去六皇子府送了一封信。
若是钟延光有事,六皇子妃那里多少该有些消息罢。
苏绿檀得到的回信上,一点多余的信息都没有,反倒是六皇子妃不轻不重地提了怀庆要成亲的事,婚期定在三月下旬,离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眼下无心关心其他,苏绿檀只惦记着钟延光的事,又派人去了陆家,直到天黑才得到一句口信,说陆清然早就出京了,已有一段时间不曾回府。
这样的消息,让苏绿檀十分惶恐,她又连夜派人去了大皇子府,在院门落锁之前,她才得了准确的消息,说钟延光只是出京办事,五天之内便能回来。
如此,苏绿檀才肯安稳睡去。
接下里的几天里,苏绿檀往大伯母韦氏那边跑了几趟,跟着她一起念经拜佛,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从前钟延光出去几个月,她都没这么不安过,眼下唯有抄写经书的时候,才能安稳一些。
这几日里,方宝柔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他们一家子搬去了原来赵氏出嫁用的老宅子。
据苏绿檀所知,叶家已经请了媒人上门说亲,也得到了她双亲的许可,送了大雁上门,即将问名,合八字。
同时定南侯府千禧堂里,也有了大动静。
外甥女的婚事顺利进行,赵氏依照她答应的,原先许诺出的嫁妆,也都准备全部抬过去了。
赵妈妈依旧觉得很是不妥,在赵氏耳边提醒了一句:“左右离小娘子出嫁还早着,不如先送一半过去,剩下的一半,等纳吉过后,婚约正式定下了,再送过去也不迟。”
赵氏觉得此举无妨,也提心吊胆地怕了,便采纳了赵妈妈的意见,把嫁妆送了一半过去。
……
五天之后,钟延光还是没回家,也没有派人传信回来。
苏绿檀终于按捺不住了,先递了帖子去了六皇子府,借着六皇子妃的面,见了六皇子,追问他钟延光的事。
六皇子安抚道:“夫人多虑了,侯爷任都督佥事,本就忙碌,不过是出京办事,能有什么事。”
苏绿檀没能被说服,朝六皇子妃看了一眼。
六皇子被妻子掐了一把,只得努嘴道:“三天前我知道侯爷是没事的,其余秘事是大哥与侯爷之间交接,我知道的并不多,夫人若实在担忧,去大哥府上问一问。”
苏绿檀道声多谢,便立刻让马夫驱车去了大皇子府,临时递了名帖,好在大皇子妃见了她,但大皇子不在府中。
大皇子妃端庄大气,不似六皇子妃那般好说话,苏绿檀求问的很是拘谨,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句“我不知情”,和其他敷衍的话。
苏绿檀又气又急,仍面色如常。
大皇子妃似乎有点指责的意味道:“男人在外办事,做夫人的该把持好内院才是,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岂不是更让他分心?再说了,侯爷经验丰富,行事老道,不过出去办个事,能有什么事?”
心知问不出什么,苏绿檀也不留下自找苦吃,道了谢便走了。
回到府里,苏绿檀还是放心不下,想了想,这等大事,只能去叨扰太夫人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