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选择,恐怕也不会有人走上这条路。
简瑶和青栀交代几句,就要回后院,哪知晓,她不在意那女子,那女子却喊住了她:
“简姑娘且慢。”
简瑶不着痕迹地一顿。
许是女子的直觉过于准了些,那人只喊了她一声简姑娘,而不是简掌柜,简瑶就隐约猜到,她的来意恐怕并不是做生意。
裴小侯爷曾往返于烟花之地,浑不吝地,简瑶也有所而闻。
简瑶如常地回头,不解:
“姑娘叫住我,可是有事?”
蓉陵将女子一点点瞧进眼中,越看越是心惊,她掐紧了手心。
她听说过简瑶的名声。
但蓉陵并没有当一回事,她刚进长安,被卖进谙芬纺的时候,也被妈妈惊为天人。
很快就入了裴湛的眼,一举成为谙芬纺的头牌。
寻常男子想见她一面,恐得抛掷千金。
可如今见了简瑶,蓉陵才知何为仙人之姿,不似她要强行端着贵女的作态,只轻轻回眸一瞥,就叫这杂乱的店中生了颜色。
女子眸中彻然干净,蓉陵知晓,这般女子最得男子喜爱,恨不得捧在手心护着。
和她不同。
哪怕蓉陵早就知晓,她越端着高冷的姿态,就越叫那些男子趋之若鹜,可是不同的,她再如何去学贵女姿态,都只为了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她和这些良家女子,从来都不一样。
蓉陵狠狠掐紧手心,她咬唇轻声而媚:“我有事和简姑娘说,可能寻个安静的地方?”
“我和姑娘并不相识,姑娘若有事,就在此处说吧。”
并非简瑶故意刁难她,店中旁人都看着,她身份本就艰难,再和蓉陵私下谈事,怕又要传出事端。
蓉陵没想到她会如此冷情,心中讶然,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低声说了句:
“……和小侯爷有关。”
果然如此。
简瑶觉得些许好笑,她和裴湛的确私下有几分情谊,但却不代表,简瑶愿意替裴湛处理这些莺莺燕燕的琐事。
而且,简瑶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忽然被一女子找上门来,还是可能和裴湛有过关系的女子,简瑶咬住舌尖,一抹难堪浮上心头。
裴湛知晓今日简瑶来了锦绣阁,特意派白三来给简瑶传几句话。
白三刚进锦绣阁,就看见蓉陵站在简姑娘面前,简姑娘似怔住,她身后的青栀更是恼得脸色涨红。
“这位姑娘,你有事找小侯爷,和我们家姑娘有何关系?”
青栀恼怒的话传来,这种场面,吓得白三立刻就想打道回府。
但他退晚了,简瑶已经看见了他:
“白侍卫。”
冷冷清清的三个字,白三顿时后背发凉。
——惨咯。
——简姑娘生气了。
两句话依次闪过白三脑海,让他险些两条腿发软。
第44章自取其辱
蓉陵脸都白了。
那日裴湛扔下一句话,就真的再未去过谙芬纺。
时间一长,旁人也就都知晓裴湛腻了她,这些日子点她唱曲的人越来越多,经历过裴湛那样的天之骄子,她哪还看得上旁人?
妈妈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若裴湛这几日再不去看她,她就要和旁的姑娘一般开始接客。
蓉陵不想。
一想到那些男子会伏在她身上,她会和纺中的那些姑娘一样,她就浑身发冷。
蓉陵一直叫人仔细着裴湛的动静,裴湛新任大理寺寺卿,叫她心生欢喜,这般男子才是她心之所向,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
但她得了消息,裴湛近些时日总住在新买的宅子,而隔壁就是简宅。
楚舆街尾的宅子的确显贵,但和肃亲侯府差得远了,裴湛无缘无故为何要住在那里?况且,那里离上朝和大理寺都不如肃亲侯府来得近。
答案显而易见。
原因就是眼前的女子。
蓉陵敢来找简瑶,不过倚仗简瑶脸皮薄,未出阁的姑娘家总会羞于处理这些事情的。
可蓉陵没有想到,白三会忽然出现在此。
简瑶不知晓真相,但蓉陵却清楚她在裴湛心中的地位,或者说,根本没有地位,白三日日跟在裴湛身后,定然知晓真实情况。
当下,蓉陵攥紧了手帕。
简瑶不想叫旁人看了笑话去,和青栀低声说了几句,才道:
“二位随我来吧。”
她总不能真的在这里处理这件事,或者抛下蓉陵不管。
简瑶的确不想在旁人面前提起裴湛,但就如裴湛所说,二者关系迟早有昭告天下的那日,她躲躲藏藏反而叫人生出猜疑。
蓉陵的身子僵硬,她不敢动,身后的婢女忙推她:
“姑娘,快啊,妈妈可是说……”
“妈妈”二字对蓉陵的威慑力太大,婢女只稍稍提了一句,蓉陵身子就是狠狠一颤,提起裙摆跟在简瑶身后进了后院。
白三知晓自己躲不过了,颓废地低下头。
这般处境都是因蓉陵,不可避免的,白三心中对蓉陵生了几分恼怒,他冷冷觑了眼蓉陵,白三猜得到蓉陵的用意,刚站稳,他就说了一句:
“蓉陵姑娘,人在世贵有自知之明。”
他压低了声音:“你是什么身份,敢以爷为借口来简姑娘面前耀武扬威?”
蓉陵娇俏的脸上刹那间褪尽血色。
她眸染湿色,楚楚可怜:“白大人,我只是想见小侯爷一面。”
简瑶坐在石桌旁,冷眼旁观二者说话。
青栀拎了壶茶水,重重地放在了石桌上,她不满地哼了一声:
“二位请喝茶!”
白三表情立即变了,他忙忙和简瑶解释:
“简姑娘,你别误会,咱们爷和她并没有关系,只是曾经听她弹了几首曲子,去羡城前,就再没去过那些地方!”
白三不敢去想,若简姑娘误会了爷和蓉陵之间有什么,爷会如何震怒。
他简直将蓉陵恨死了。
尽给他添麻烦。
白三眼珠子一转,小声地说:
“简姑娘也知道,咱们爷身份特殊,总有些人对爷趋之若鹜,除了姑娘您,爷从来不会叫这些人近身的!”
“您不信属下,也得相信爷的为人啊!”
话音直白,就差赤|裸|裸地和简瑶说,爷心中只有您一人这样的话了。
简瑶有些臊得慌,但不可否认的,白三这几句话说完,她心中的那些恼怒的确散了些,若说她不在意裴湛和蓉陵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白三说话时,简瑶不着痕迹地观察了蓉陵的神情,知晓,白三并未说慌。
如此一来,简瑶倒真生了抹狐疑:
“那蓉陵姑娘,找我何事?”
她开门见山,也懒得给蓉陵脸面,蓉陵这一趟,根本没安好心。
若白三没有刚好过来,蓉陵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简瑶恐也会将信将疑,只要她有一丝怀疑和芥蒂,待蓉陵离开后,她和裴湛定然会生出嫌隙。
其二,不管蓉陵如何隐晦,她大张旗鼓地来到锦绣阁找她,而且一副有私事相谈的模样,落进旁人眼中,都会叫她名声有染。
这世道,对蓉陵这般女子,总多些鄙夷。
简瑶对这种事无见解,平日里遇到,也都远离着,不想沾染是非。
蓉陵顶着白三凉飕飕的视线,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堵在喉间,她若是误导简瑶,白三在这里,几乎立刻就能拆穿。
半晌,她忽然砰得一声跪下,惊得简瑶忙站起来躲开,她紧握青栀的手,拧起眉心:
“你这是做什么?!”
蓉陵才颤着唇瓣,泪眼婆娑,柔柔可怜:
“简姑娘,当初若非小侯爷,恐我的清白之身早就不保,如今小侯爷不再来,妈妈逼我接客,我只是想求小侯爷救我于水火中!”
“我知晓我的话有些强人所难,可我当真爱慕小侯爷,求简姑娘怜惜,若见不到小侯爷,我这趟回去后,必然生不如死啊!”
她忽然来这么一遭,白三措不及防,脸色黑得彻底。
简瑶也被这厚颜无耻的话惊到,她扯了扯唇瓣,丁点不觉得蓉陵可怜。
反而,她倒觉得自己无辜。
她做错什么,要在这里听蓉陵说这些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