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人去煎了药,杨氏已经无法下咽了,她只有同金氏一起合力给她灌下去。然后,就又是一晚上。
这个晚上她不知怎么过的,在前天晚上她还能盼望郎中,而在这个晚上,她只能盼望奇迹。她拉着杨氏的手,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希望这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有用,她想只要杨氏能好好的,她少活十年、二十年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就此死了,也不算什么。她向观音、太上老君、耶稣一一都许了愿,发誓只要杨氏能好,她愿意年年供奉,绝不怠慢。
这一晚,杨氏又熬了过去,但让郎中看后,情况并没有明显的好转,不过总算得了一句好话:“看来这位夫人却是个意志坚强的,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希望。”
因这一句,她几乎哭出声来,想着总算看到了点光亮,想着有这么一个郎中在,再加上杨氏这么强烈的求生欲望,也许,就挺过去了。可现在,却又是这样一种状况!
杨氏这样的情况怎敢移动?而且移,又能移到哪儿去?那家客栈吗?他们之所以搬出来,就是因为那地方实在不宜养病。张家吗?可魏阳县就这么大,张家又岂会不知他们是从刘家出来的?稍一打听估计也是不敢收留。就算是县衙,恐怕也是不会留他们的。
“不知夫人可知县中可有合适的房子?只要干净舒适,价钱如何无所谓,或租或买也都可以商量。”安姐想了一圈,最终开口道。
“这个……”
“我知道这几日真是麻烦贵府了,只是我姨娘这情况却不宜移动,目前也只有先找个合适的住处将养。我们人生地不熟,还要夫人多多扶持。”她说着连连作揖,把刘夫人弄了个大红脸,一边连说着不敢,一边就把她拉了起来,“不是我不帮你,也不是我找借口推脱,而是这县中的情况你也看了。大多都是一般人家,你说的那种院子……真不好遇。”
“我知道,只能麻烦夫人了。”
刘夫人看着她,最后长叹了口气:“我帮你多留心就是。”
安姐再三感谢,回去后就让人送了个镶发蓝带镜面的首饰盒过去,这首饰盒还是她早先从查得兄弟的货物中特意留下,本是想送给张氏的,现在却是顾不得了。但这个首饰盒金氏却没有收,过后就让人送了回来。
“我们夫人说了,姑娘的心意领了,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却是收不得的。”那派来传话的小姑娘清脆的开口,安姐笑道,“你们夫人也太客气了。”
她比了个眼色,旁边的冰琴立刻拿了个上等红包出来。江宁奢华,来往之间的礼节也要比别的地方重些,这上等红包就有二两,那小姑娘一拿到手中就觉得不一样,立刻脸都红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吭哧了一下才道:“我看夫人也是极喜欢的,不过实在贵重……”
“什么贵不贵重的啊,这是我们家姑娘船上的东西。”
那小丫头一怔,冰琴笑道:“你不知道,江宁那边重海贸,家家户户都有些这方面的经营。我们家姑娘同姨娘也不例外,这东西,就是自家船上的,实不算什么,你就让你家夫人大胆的收下吧 ,要不我们家姑娘可过意不去。”
这小丫头虽然是刘夫人身边得用的,到底没多少见识,迷迷糊糊的,冰琴亲自送那小丫头出了门,回来就愤愤不平的跺了脚:“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冰琴!”
“本来嘛,像他们这样的门户,别说姑娘,就算是我,过去也没放在眼中。现在好了,竟拿起架了,还真当咱们离不开他们吗?”
安姐摇摇头:“刘家总是对咱们有帮助,这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是有帮助,咱们也感激,可这姨娘刚有些起色他们就要赶人又算什么?难道咱们在这里多住几日,就能把他们传染了不成?要传染,那我早该被染上了!”
“他们能给咱么宽待个两天,已是不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刘家要赶他们,他们难道能厚着脸皮不走吗?就算刘家是怕事,总是留了情面。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又要让她如何?
若这是州府、京城之类的繁华之所,她还能让人连忙找个过得去的院子。但在这样没什么出产的中等县,实是难办。早先他们住的那样的客栈,已是不错的院子。做了下水,铺了地砖,可厕所却惨不忍睹,蚊虫防不胜防,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他们,也有可能被染上什么病!
买个这样的院子,再打扫干净,收拾的能住人,怎么也要个六七天,实实在在是太赶了——而且他们还不见得能马上买到这样的院子。他们要在刘家多住几天,可刘家现在已经开始赶人!
那个首饰盒刘夫人没有再退回来,不过又被刘家人拿出来议论了。被安姐特意留下的,在江宁都算得上好东西,更不要说这小小的县城了,刘老爷看了好一会儿道:“这要在府城,最少也要值五百两!这位姑娘,出手倒是大方。”
“我看越是这样,越证明她心虚。”刘二公子道,“什么又是未来的郡王妃,又是海贸的。她一个小姑娘家,还没多大,倒是能的狠呢!”
没有人再说什么,就连刘大公子也觉得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二公子道:“我看明日再催催他们,这样的人留在家中没得招祸。”
正说着,一个管家连滚带爬的奔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刘老爷一惊,瞪眼道:“大呼小叫什么,我有什么不好的?”
“是是,老爷好好的。不对,老爷,大事不妙了!外面来了很多官兵!还有县令大人也来了!”
刘老爷腿一软,几乎倒在地上,刘二公子连连跺脚:“我就说,我就说这是个祸端吧!我现在就去赶他们!”
“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