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爷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这不是你该管的,下去吧。”
“我知道,这事就算女儿想,也管不了。不过看父亲的样子,女儿别的也许做不到,但总能听父亲说说。何况,莲姐已经把这事告诉我了,以后要问起来我怎么回答?”
高老爷想说她是不会问的,毕竟在官场浸淫这些年,他还是能看出苏家的用意的。不过这事他也的确需要诉说,本来这种朝中的事他有很多人可以商量,可偏偏这件事过去能商量的人都说不成了。此时听安姐这么一说,就有些意动,再看安姐站在那里仪态端庄,神情肃穆,就觉得她也是个不错的对象,所以当下叹了口气:“要说这些,就要从当朝局势说起。你知道当今圣上身体不适,内宫几为一阉人把持,偏偏圣上还没有子嗣,下面的臣子也就难保各有各的心思了。”
“父亲的意思可是说,此事……涉及到夺嫡?”
高老爷面色沉重,但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安姐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她本来只觉得此事涉及到一个大鳄,却没想到会这么大!她看着高老爷:“那……张家的意思是?”
既然涉及这么广,那就不能只看高老爷的意思了,更要看张家,毕竟他们都在一条线上。高老爷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反应这么迅速,张开嘴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你还是下去吧。”
“父亲!”
“此事不是你能理会的。”
“父亲,若是其他事女儿自然不敢多嘴,但这事,弄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女儿虽只是个女子,也不想凭白送了性命!”对安姐来说,皇位由谁坐绝对不重要,她也不想管下面的派别,可要是牵扯到站队,那就不得不留心。因为她非常清楚,这国家的事,不怕你贪污,不怕你弄权,甚至不怕你作恶,就怕站错队。这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关系到夺嫡,那是真能要人命的。
高老爷看向她,安姐毫不退让,过了好一会儿高老爷摇摇头:“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也许女儿什么都不能做,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女儿不想哪一天官兵突然冲破家门,而我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高老爷叹了口气:“不会这么严重的,张家做事向来圆滑,就算现在下注了,最多也就是下个小注,大不了也就是我这个官不做了,咱们都回老家。”
“是不是蒋王?”
高老爷一怔,安姐道:“就是他吧,上海、江州一代都是他的封地,那位大人最有可能投靠的也就是他了。不过他并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无论是让位还是过继大概都不会轮到他,所以……父亲,张家怎么敢下这样的注!”
安姐一开始只是推论,但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被惊住了。当今圣上不是没有亲兄弟的,比如说南安王,比如说福王这两位王爷都是当今圣上的一母同胞,要选继承人的话,也最有可能在这两家选。事实上现在已有传言,说下一代帝王必出现在福王家,毕竟大家都知道南安王只有一个嫡子,身体还不怎么好。
当然这话福王是不敢应的,还做足姿态表明自家对那皇位绝对没有任何念头。但不管怎么说,蒋王想拿下那个位置都不那么容易。论血缘,他不是最近的;论出身,据她所知,他母妃也不是最尊贵的。当然,有传他同当今圣上关系好,否则封地也不会在这里,可这事是关系好就能定下的吗?
高老爷也被她问住了,当下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也许张家并不是……”
“不,一定是,否则父亲也不会是这江宁知州了!”本来安姐也没往这方面想,但说到这里,早先隐隐的疑惑也就有了答案。平级从京里到地方,说起来是丢面子,可江宁又是富庶之地,就算有的官员志不在敛财,来这里走一圈也没什么。而以当时高老爷的情况来看,来江州怎么都不像张家给他的下马威。真要收拾他,西北东北甚至两淮都有大把的地方可以选。但反过来说,来这里也不能算抬举。以江宁这种情况,随便来个人,只要不是太变态,就不太可能做坏了,要说这是什么功绩,估计高老爷自己都会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