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十岁的温礼安还会不会和二十岁的温礼安一样,不去顾忌梁鳕的那一大箩筐缺点,四十岁呢?五十岁呢?
那可是她一门心思想共度一生的人,她为了他放弃了外面的世界,放弃了妈妈,他会为她放弃什么?
温礼安会为梁鳕放弃什么?
在那一瞬间,梁鳕恨不得瞬间白头,白发苍苍的梁鳕坐在公园长椅上,她的身边有没有坐着温礼安。
而思想的另一半在提醒着她:梁鳕,快举起刀,那压在你身上的是杀死妮卡的人。
是得,要举起刀。
只是,怎么办,那举起刀的手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充满力量,那印在天花板上躺在床上的女人面容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表情坚定。
刀已经举起了,明晃晃印在了天花板上,刀光让墙上的壁灯光芒更灼,闭上眼睛,刀尖往下。
刀光落入了魔鬼的眼。
梁鳕的手腕被狠狠拽住,睁开眼睛,那刀尖距离那男人身体也就半公分左右,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缓缓起身。
刀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第二个巴掌声紧随着第一个巴掌声。
两记巴掌直把梁鳕打得头冒金星,在大片花黑色中,热爱艺术的加西亚先生笑得古怪极了:鳕,你可真酷——
“Cool”的发音线条像扭曲的蚯蚓,直把她听得毛骨悚然,在毛骨悚然中泪水一滴滴掉落,是不是妮卡也曾经遭遇过这样的时刻?
对不起,妮卡,我没本事,我杀不了这个害死你的人。
眼前的景物被泪水蒙蔽。
那具躯体又重重砸在她身上。
不,不不,怎么也不能让他得逞,她答应那住在哈德良的小子,不会让别的男人占她便宜。
伸手推他,但压在她身上的人纹丝不动,似乎比之前更重了,她得让人来帮她。
张开嘴,嘴巴就被捂住,熟悉的,她所深爱的气息席卷而来。
这是死亡前的幻象吗?还是因为太过于牵挂所导致?
擦干眼泪,看清楚眼前的人时泪水来得更凶,一个劲儿地瞅着他。
在泪光中找寻他的身影,目光跟随着他,看着他在移动着什么,在他的移动下,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没有了。
下意识间想伸手去触摸他。
那在眼前展开的手手掌布满红色液体,再之后她看到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人,那人就在她左手边。
那个人背朝天花板,她从黑市买到的那把刀此时正插.在男人背部上只剩下刀柄,源源不断的红色血液染红了浅色床单。
一切就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长着一张鹰的脸的男人死了,罗杰.加西亚死了。
可是,人不是她杀的。
而此时,她更像那个杀人的人,嘴里已经说不出来声音来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汗水沿着鬓角。
而杀了人的人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杀了人,甚至于他身上一滴血也没有,一门心思就只想安抚受到惊吓的恋人。
附在她耳边,低声的,温柔的嘱托着:“把手洗干净,找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离开这个房间,沿着你来时的路回到我们住的地方,乖乖呆在房间里等我。”
她问他,那你呢?
他说我得花点时间处理这里的事情。
“温礼安……”喃喃地叫唤着他的名字。
“嘘——”他朝她做出示意安静的动作,“乖,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