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安往前一步。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那个男人眼眸底下的情绪清清楚楚,强烈、焦灼、状若困兽。
“更不要和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温礼安加重声音,“薛贺,我要你每时每刻谨记,那个出现在你家里的女人不管名字叫做莉莉丝还是梁鳕,她都是温礼安的妻子。”
“说完了吗?”打了一个哈欠,昨晚他改稿子改得很晚,本来打算今天上午好好睡一觉,结果这对神奇的夫妻打断了他的好眠,看了一眼天色,薛贺慢悠悠说着,“如果说完的话,那么再见。”
顿了顿,纠正:“不,不,应该是再也不见,我并不打算参与你们有钱人的游戏,而且,我更不想变成那条被海水冲到沙滩上的大马哈鱼。”
一份盖有里约政府印章的公文由经温礼安的手展现在薛贺面前。
那是盖有里约政府印章的土地规划地图,薛贺在上面看到自己所住区域,而且还是被特别圈出的区域,薛贺所在区域一直有传言里约政府将收回土地使用权,传言传了很多年,看来这次传言将变成事实。
“你现在所看到的是里约政府一个礼拜后将对外公布的公文,在它还没有被公布之前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比如我可以让你脚下站着的地方不出现在拆迁名单上,如果想保住你爸爸妈妈房子的话就打开门,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去做。”温礼安如是说。
好眠被打断,再加上温礼安所说的“搞艺术的人的自尊心”那一刻,薛贺的坏脾气来了,冲着温礼安冷冷的:“温礼安,你现在的行为不是在帮助你妻子,而是在纵容你的妻子。”
话是在对温礼安说的,眼睛却直直落在那从温礼安背后露出来的小半颗头颅上,那颗头颅的主人自始至终都垂着头。
“温礼安,看在昔日共事的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目光直直地,一字一句,“给你的妻子找一个心理医生,你的妻子现在需要的是心理医生。”
这话惹来迎面而来的那记拳头,早料到了,庆幸地是最近薛贺和楼下委内瑞拉小伙子学了两下子。
避开,然而往着他的第二记拳头紧随其后,出击的速度太快导致于薛贺连避开的机会也没有,眼看——
“砰”一声,有物件掉落在地上。
拳头就差薛贺的鼻尖半公分左右,冲着拳头凸起的骨节那一下正打了的话,他的鼻骨肯定会爆裂不可。
一双手紧紧地拽住那挥向他的拳头。
毫无遮挡的天空所释放出来的光亮盛极,在强烈的光线底下,那拽住温礼安的手和手的主人脸色一样苍白、毫无血色。
那双手右手手腕缠着绷带,绷带白得刺眼。
有着笑眯眯表情的招财猫掉落在地上,天台地面稍微往海滩处倾斜,那只招财猫笑眯眯往着海的那一边滚落着,模样十分滑稽。
某天,女人凶巴巴的。
“给我你的生辰八字,我给你定制一只招财猫。”
朝他挥拳的男人脸色也是雪白的,男人另外一只手捏着政府公文稿件,稿件发出瑟瑟响声,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这晨间的海风导致,还是捏住它的那只手颤抖所致。
这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
看了那缠着绷带的手一眼,往后退一步,问道:“温礼安,你真会帮我保住我爸爸妈妈的房子。”
温礼安并没有因为他的松口露出任何欣慰表情,反而眼神暗淡,从鼻腔哼出了一声。
薛贺打开门。
然而,那对奇怪的男女并不领情,男的手垂落,女的悄悄把手往男的手掌里塞,迟疑片刻,男的把女的手包在手掌心里。
这一刻,那两人看着像是有过漫长婚姻生活的夫妻,默契,相濡以沫。
一动也不动地,温礼安安静的看着他。
好吧,好吧。
再看了那一直低垂着头的女人一眼,目光往着缠着绷带的手匆匆一扫,薛贺举起手,表情声音虔诚得像在面对着圣经宣誓:“我会牢牢记住,来到我家里的那个女人是一名有夫之妇。”
垂落手,补充:“温礼安我一点也不想当一条大马哈鱼。”
脸转向海滩,淡淡说着而且我还想我的房子里住进来真正肯为我洗菜切葱的女人。
温礼安走了,以一种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态离开,沿着通往市区的楼梯头也不回,留下的女人依然站立在那里,目光落在空空的楼梯口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