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衣襟的手一松,身体跌落在沙滩上。
温礼安冲着医护人员站着的方向喊:“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把那女人弄走,弄走!把她塞进车里。”
两名医护人员在院长的带领下朝着梁鳕跑过来,温礼安往那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的随从走去。
医护人员一左一右架住梁鳕的手,强行把她从沙滩上拉起,身体轻飘飘的跟随着那两股力量被动往着停车方向。
余光中梁鳕看到那把高尔夫球杆已经被温礼安拿在手里。
摇着头,梁鳕冲着温礼安:温礼安,不要乱来。
她的话倒是让温礼安加快了脚步,脚步往着薛贺所站位置。
薛贺那个笨蛋,怎么还站在那里!
身体被动频频往前,回过头,梁鳕大喊:“薛贺,快跑!”
明明她已经喊得很大声了,可薛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犹自站在那里,此时,温礼安已经站在薛贺面前。
直直站在那里,薛贺的声音以一种极具柔和的姿态,说温礼安放过她吧。
逆向而来的海风四面八方而来。
风里——男人的声音在怒火中烧着。
“架住他的手,这位老兄喜欢扮演救世主的身份,”球杆往基督山一挥,直直指向耶稣像,“那位是他的楷模。”
“薛贺,现在,是你向偶像致敬的时间了。”
“刚刚,她的笑容甜蜜极了。”薛贺的声音还维持着之前的平静:“温礼安,她才二十八岁,你不能让她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倚靠着回忆生存,你不能让她倚靠回忆来获得快乐和幸福。”
傻子,大傻子。
泪水沿着眼角瑟瑟而下,那两个人已经架起薛贺的双手,双手往两侧延伸,做出了去拥抱状。
而温礼安正在做试杆动作,而且动作做得看起来耐心极了,球头在空中荡开,扯出了一个秋千弧线,下坠,下坠,沿着地平线。
然而,海风中,薛贺还在继续着:
“还记得告家属书吗?请你们在没有晴朗天气时握着我的手陪我聊快乐的事情,请你们在有着晴朗天空的日子里拥抱我。”
“二十四小时为一天,一天为白天和黑夜组成,晴天和阴天为天气的主旋律,温礼安知道为什么在告家属书里没有黑夜吗?因为大多数时间重度抑郁症患者需要依靠药物来获得睡眠,充足的睡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少重度抑郁症患者的发病时间……”
身体被动被越拉越远,梁鳕唯有扯开喉咙:
薛贺,闭嘴——
然而,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倒是薛贺的声音越来越为高亢,以不可阻挡之姿态:“温礼安,知不知道,上个世纪,医学界曾经围绕着‘对于患有精神疾病患者是否要采用药物治疗’展开漫长的辩论?因为这些将发放到每一名精神疾病患者手上的药物最开始起源于马戏团为了让那些不听话的动物们变得听话的偏方,人不是动物。”
“温礼安想想看,想想看!未来的某天,你的妻子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点要和这些药物打交道。”
“温礼安,梁鳕说她也想去享受每一个晴朗天气,很想很想。”
越发高亢的声音让梁鳕心里急坏了,她只听到薛贺的声音,完全没有听到温礼安的声音,不说话的温礼安才是最可怕的。
她知道。
基督山上探照灯折射下来的光芒来到了这片海滩,在狂泻而下的光芒中,梁鳕看到那扬起的高尔夫球球杆的光芒,那光芒是金黄色的,金黄色的光芒往着天空上扬。
不,梁鳕摇着头。
薛贺还在说着话,具体说什么梁鳕已经没法集中精神去听了。
金黄色的光芒已经来到了制高点,一个紧急下坠,往着薛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