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的款项。可到了大牢一问,得到的回答是虽然准许付钱保人,但数目远远超过他们手上有的。
重六和廖师傅一路盘算着看看客栈里还有没有什么可变卖的东西,或是去掌柜屋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小金库。一回客栈,却见堂子里坐着一名穿着讲究的陌生人。
朱乙跟重六低声说,“这是国师派来的,说是来找掌柜取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让他在这儿等你回来了。”
是取那铜盆来的?!
重六想到以往掌柜做生意,都是在交付货品的时候才与客人交换契约并收钱。这笔钱正好可以用来充当保金!
或许不仅仅可以当保金,客栈这几天的亏空也可一起补上!
而那铜盆,他几乎可以肯定也一起被掌柜收进那间只能从指缝里看到的房间里了。
重六立马扬起招牌式的热情笑容,“哎呦,您可是从京城来的啊?”
那看上去有些高傲的中年男子站起来,对重六微微颔首,从袖袋中拿出一份东西交给重六。
却正是契约书。
重六回忆起那次从铜匠那回来,路上遇到狗被松明子救了。之后松明子便消失了一阵,说是去了京城。
想必就是送契约去了。
重六接过来,仔细浏览了一遍契约内容。掌柜列出的使用条款并不多,只有一项,每天要用铜盆洗脸,坚持大约一年左右,便可停止使用。
但是契约中也注明了代价。用这铜盆盛的水洗脸,会加快人的衰老速度。
但他至少不会再继续被那逐渐逼近的噩梦纠缠。
加速衰老……
方士的寿命向来比普通人要长至少三成以上,所以相对来说说,这样的代价对国师来说算是比较轻的了。
国师的血手印和铜匠的血手印都在,重六瞄了一眼酬金,嘴巴几乎要张成一只鸡蛋。
三分之二都给铜匠的话,剩下的也足够维持他们客栈等到掌柜回来了。
“贵客您是否愿意在小店休息一宿?明日一早我就把东西给您送到屋里去。”重六笑容谄媚。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到底还是同意了。
一直到天黑了,一轮下弦月在屋顶上泼洒着苍白的冷霜。大槐树在中庭寂寥地随着夜风摇晃枝叶,发出簌簌如雨的声响。
重六今天正好值夜。他趴静静地坐在柜台后看戏本,等到万籁俱寂,客栈的人都睡了,他才拎着一盏灯笼,沿着北楼楼梯上到顶层,来到那扇白墙面前。
手指头又开始发痒了,痒得厉害。他烦躁地按着自己的指甲,那皮肤之下的瘙痒令他有种想要将指甲拔下来的冲动……
专心……专心……集中注意力!
重六一边在心里警告自己,一边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到那扇平平无奇的门出现在狭窄的视野里。掏钥匙、开锁、开门、进门。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他甚至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房间里光线很暗,灯笼那微薄的光只能照亮距离他最近的一排排木头架子。更远的地方,全都被浓稠的黑暗覆盖。
不知为何,重六感觉这间“房间”是没有边界的。仿佛这是一个无比广大的空间,所有的黑暗都是无穷无尽的延伸。
凉飕飕的风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扑来,杂乱而没有章法。一股腐败潮湿的味道让人联想到被埋在地下几十年的棺材。
重六提着灯笼,一排一排架子地寻找。这里太安静了,他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如雷鸣般鲜明。氤氲灯光从那些陈旧的古董、凉席、瓦罐、香炉、剪刀、酒杯、厨具等等琳琅满目的物品上滑过,陈旧中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神秘莫测的危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