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央追恨他这时候讲义气,你交代后事?我不听!
他过来拽梁怀惔,两只手一起,还架他脖子。
你别跟我犯混啊,再不走真要交代在这里了,跟我回西域,有我在,新王必不会亏了你。
梁怀惔的心腹侍从也在劝他,殿下,小公主必然不会有事的,宫内没消息,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梁怀惔猛吸一口气,将他们推远。
不行!阿囡下落不明,我不可能再丢下她苟且偷生!
若是她死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再不能重蹈覆辙,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行。
那些人没用,他要亲自进宫。
他从前就是太听她的话,非要跟她使性子,才造成大祸。
如今真要离了南梁,再回宫找她,只怕难如登天。
你疯了!起央追大声斥责,你要是落到傅忱手里,命都不保,何谈找你的阿囡。
梁怀惔冷静下来,他不敢杀我,兵符在我手上,南梁三军只听我号令.....
话虽如此....
起央追还要再劝,他的人已经拽了他,主子,不能留了!
梁怀惔当机立断,走!
起央追一咬牙,他从齐律耶身上拽了一堆瓶瓶罐罐丢给梁怀惔,还有他身上的弯刀也一并给了他。
毒药解药你自己闻着用吧!
梁怀惔难得给他一个好脸,瓶罐他收了,弯刀又给起央追扔了回去。
这个不用了。
事不宜迟,起央追只能撤,他几步一回头,跳窗之时,梁怀惔叫住他。
阿央!
若是这仗嬴了,我找到了阿囡,这次就给你个机会。
多年兄弟,起央追岂会听不出来他怀里托付的意思。
他翻了个白眼,赏给他一句,你想得美!
真要给机会,那就当面给!
起央追走了,梁怀惔抄了剑下楼,平康坊里的人全都被压制了,瑟瑟发抖窝躲在柴房。
怀乐在人群中。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跪!
周遭所有的人全都哗啦跪了下来,怀乐也被押解跪了下来,她挤在人群中,渺小得像一粒沙。
一片冷寂的肃然后,她听到了骑马过来的声音。
周遭只有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怀乐心里焦躁不安,她在想是不是傅忱,是他吗?
她却不敢抬头,只敢咬着牙拼命压制着,隐隐发抖的唇。
周遭的人抬起来头来,她才看到。
只一眼,怀乐的目光都凝固了。
她认出来了,漂亮质子,傅忱,不知所踪的傅忱,那个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的人。
受万人拥护,安然坐于黑色马匹上,身穿黑色劲衣,处处都好。
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人。
怀乐只一眼就看出来,她甚至都不用多看,她以前看过无数次傅忱的背影,横躺的,站着的,坐着的,什么样的都有。
这个人曾经占据了她好长一段岁月。
她曾经一心一意护着的人,她渴望傅忱平安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没有死,不仅没死。
他还做了皇帝,做了南梁的皇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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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傅忱这一生只有两次在南梁街头出游, 一来一回,大不相同。
第一次是从西律过来,他坐着骄子被人抬进的南梁, 那会他还是阶下囚,撩起帘子看着与西律不尽相同的街市。
第二次也就是这一回,他已至南梁高巅, 立于马上,接受南梁万民朝拜,俯瞰着所有的人。
他们两手置于额前, 匍匐在地上, 像虔诚的信徒, 供奉他们的君主。
傅忱连嗯都懒得嗯, 他做这个君主不是为了所谓的造福百姓,只不过是想收拾南梁之前欺压他的皇室而已。
他曾经也想过他真正坐上万人之巅,看着梁怀惔在他手上被他无尽的折磨, 从前受过的屈辱都将百倍千倍万倍的奉还给他。
他会无比满足,心里充满报复得来的爽意,还有出掉恶气的满足感。
时至今日, 南梁的人不是在地牢里吃老鼠肉苟延馋喘, 被他逼得犹如老鼠四处逃窜。
他也抓到梁怀惔了,他站在那。
一个人, 以束手就擒的姿态, 他还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实则是家破人亡的跳梁小丑。
傅忱如今才是高高在上。
他痛快了吗?没有, 若说有, 也只是无尽的失落, 无处安放的空虚感, 神情怔松,他日子好过了,身心比从前都还要累。
忽然觉得好像仇恨没有那么重要了。
前三日需要吃斋沐身,方能以保身心极致的求诚,更要紧的是傅忱不能杀人。
他和梁怀惔两人相顾无言,梁怀惔孤身一人,他完全没有被抓到的落魄感,反而一脸轻蔑挑衅看着傅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