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同学说了。”宴蓝主动找话题,“她让我谢谢你。”
庄云流放下手机,“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我也谢谢你。”宴蓝又说,“谢谢你想得那么周全。”
庄云流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宴蓝,语气明显失去了刚才的公事公办,“不客气。”
不仅柔和,尾音还夹着点儿活泼。
然后他肉眼可见地浑身放松了,吃东西变得更快更大口,说:“吃完饭我要开个会。”
“视频会议?”
庄云流点点头,“回来的路上已经开了一半,方案不行,打回重做,八点之前出好新版再讨论。”
宴蓝皱眉,“你一边开车一边开会?”
“没有,司机送我回来的,宾利放公司了。”庄云流放下碗筷,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在关心我吗?宴蓝小朋友。”
就自信满满地硬撩。
宴蓝“咳”地一声差点儿喷饭,一边轻轻搅动汤盅里的海参一边措辞,“我只是……觉得你的确是能一边开车一边开会的狠人。”
庄云流:……
他又肉眼可见地有点尴尬,眯眼靠在椅背上,加重了语气:“宴蓝小朋友,你还不够了解我。”
晚饭后,庄云流去书房开会,宴蓝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朋友圈里曹雪正在刷屏,一条条委屈地哭诉加班开会了,老板进来了,凭什么老板可以在家这么爽,老板很有可能是躺着开会的,老板刚才估计吃了一顿大餐所以中气十足哪像他们只能啃面包现在头晕眼花呜呜呜呜呜……
以上肯定全部屏蔽了庄云流,但是一时大意,忘了屏蔽他。
还好他只是个人形立牌,不会给庄云流告状,否则曹雪就完了。
有曹雪的直播,一个小时后,宴蓝第一时间获悉庄云流会议结束,便从沙发上爬起来,上二楼去书房。
书房门半开着,里面只有一盏阅读灯和平板电脑屏幕发出的亮光,庄云流靠在椅背上,面容处于阴影中,既很柔和,又显得有些疲惫。
感觉到宴蓝来了,他一转座椅面向门口,探头问:“怎么了?”
宴蓝推开门走进来,随口说:“每天在娱乐圈这种地方打转,你心累吗?”
庄云流双手交握,双肘搭在转椅扶手上,气定神闲地问:“哪种地方?”
“充满了像刘冲、许天这种人的地方。”
庄云流竖起食指认真地摇了摇,“此言差矣。你之前因为是实习生,接触面太窄太低,运气又不太好,才接连碰上了他们,其实圈里还有很多好的人、好的地方。”
“可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水至清则无鱼,哪里都有好有坏。”
“但娱乐圈特别……”
“比娱乐圈更坏的地方多多了。”
“为什么要比差?”
“因为这样我就能减少心累啊。”
宴蓝一时语塞,片刻后摇了摇头,失笑道:“你这是自欺欺人。”
“我这是正向调节。”庄云流笃定地说,“宴蓝小朋友,你很悲观。”
宴蓝一愣。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但是不可否认,庄云流说对了。
他低下头垂着眼帘,身影在灯光里显得清瘦而萧索,人生中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诚恳地说:“的确,我是有点悲观。”
庄云流也一愣。
他以为宴蓝一定会反驳,结果对方却服软了,这令他突然有点……
庄云流找不到准确的词汇去形容。
但这样在暖灯中面对面地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渐渐产生了一种想要伸手把宴蓝拉过来,拉到自己腿上坐的冲动,但很显然,这种动作并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他克制住了,只是叹了口气。
“我入哪一行并不是自己能选的,但既然已经不能选、已经在这儿了,我就想把这件事做好,否则也挺丢脸的是不是?何况好坏是很难量化的东西,我只能尽力把好的方面扩大。”
听了这话,宴蓝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庄云流笑了,“怎么?不相信我?看来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
宴蓝缓缓地摇了摇头。
庄云流刚才说话的时候很认真,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那种认真,他猜测庄云流也一定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话,毕竟多数时候说出来都是要被笑话的。
但他跟自己说了。
他突然有点不认识他了。
庄云流吁了口气,一摊手问:“所以你是来跟我谈心的?”
宴蓝一愣,一句跟着一句,的确是扯远了,他连忙找回最初的目的,说:“我有两件事。”
庄云流抬手示意,“洗耳恭听。”
宴蓝预备了一下,郑重说道:“第一,我喜欢接触新事物,研究一件事然后越做越好会让我觉得快乐,做家务也是,它对我来说跟其他的很多事是一样的,我昨天说这就是我的乐趣并不是气话。”
庄云流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点了点头,“抱歉,我错怪你了。”
宴蓝松了口气,舒展地微笑起来。
“第二,我想学开车,当然,我自己可以找到很多学的渠道,不过……这次还是由你来安排吧。”
庄云流一怔,接着也笑了。
他明白,这也是宴蓝的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