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荀说了句谢谢,迅速低头去查看棺木里的尸体。因为面貌被毁,温阮的脸上遮了块白布。
他不作犹豫,小心地掀开来看了看。尽管之前在暗室中亲眼见过,可再看时仍然把他吓了一跳,很难同从前的温阮联系在一起。
温荀不禁生出疑问,这个人真的是温阮吗?
他重新将那块白布遮上,又去查看死者的其他部位。然后,他就在后颈处发现了和暗室里一模一样的符文。
温荀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
正当温荀拿出那张绘有符文的图纸时,门口的温伯小声提醒道:“公子,家主和天音阁主快回来了。”
脚步声果然近了许多,温荀在草草地扫了一眼后收起图纸,招手示意温伯进来把棺盖归回原位。
主仆两人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地,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温荀没有提出去看望温夫人,他知道现在就连温琼也不愿见到他。而他这次回来,不过只是想看看温阮的尸体。
温琼道:“准备回玄玑门了吗?”
温荀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送你和天音阁主到门外。”温琼走在前面,看得出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这世间最残忍的一件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送到门口,温琼转身就进去了,只有温伯不舍地站在那儿。
“公子。”温伯满是担心神色,好几次欲言又止。
“没事的。”温荀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温伯不用担心我。”
从温城离开之后,回到玄都已临近傍晚,算时辰今天的玄都夺魁该是结束了。
想到那一模一样的符文,温荀仍在沉思中不得回神。灯宵已死,很多线索就此断了,想要找出幕后者绝非易事。
琴况安静地走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插嘴一个字,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这时,温荀先开口问道:“天音阁主知不知道有什么术法可以改变一个人容貌?”
“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琴况似乎觉得他的这个问题有趣,不自觉陷入深思。
温荀继续描述道:“有点像易容术和幻术,但又在这两者之上,哪怕修为再高也很难分辨。有这种术法的存在吗?”
“有。”琴况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此术法名为虚幻之颜,早在百年前便已彻底失传。”
温荀面露讶异,“彻底失传了?”
琴况道:“不错。而且此术法出自魔修,寻常修者不得所闻,小温荀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又是和魔修有关……
温荀迟疑片刻,并不想把琴况卷入其中,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两人迈进子夜城门,天边的斜阳撤回最后一丝余晖,街旁的石灯陆续被点亮。
他们同时止住脚步,这一次,轮到琴况率先开口。
“我就不继续送你了。”琴况嘱咐道:“小温荀回去吧,路上小心。”
温荀正不知如何抽身,听完他这话立即道:“嗯,多谢天音阁主。”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小温荀千万不要和我说谢。”
目送着温荀的背影远去,琴况默默地敛回视线,转身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附近是子夜城的西街,挨近玄玑别苑,一贯行人稀少,平素连半条人影都瞧不见。
“都跟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考虑现身一见?”对着虚空说完这句话,琴况握了握手里的卷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屋顶果真现出一道黑影,从背影可以看出其身形魁梧,可惜看不见正脸。
黑影一语不发地立在屋脊之上,冷风吹起他的长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从旁人的角度看去,根本看不见屋顶的黑影,倒像是琴况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
“从玄都到温城再到玄都,真是辛苦你了。”琴况的话中带着揶揄,接着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无论你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与小温荀有关,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便在这时,黑影突然冷笑一声,倏然间消失在了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