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镜花拿剑指着他,语气不耐地说道:“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刺杀荀儿?”
冷还照沉默不语,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等待着他们对他动手。
琴况轻轻碰了碰剑刃,意在让别镜花把剑移开,“既然落入了我的阵法之中,他是逃不了的。流离谷主不妨把剑收起来,小温荀见不得这种残忍的场面。”
他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温荀着想,迫使别镜花不得不依言将剑收入鞘中。
而温荀正站在阵法外的地方,由始至终都盯着那张碎成两半的面具。他的目光慢慢上滑,注意到冷还照颈项间一条蜿蜒的伤痕,是烫伤。
这次,换成琴况来问他。无论是面对什么人,哪怕是试图伤害心爱之人的仇敌,琴况仍能保持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冷还照……”琴况微微抿唇道:“这不是你的名字吧?”
乍一听到这句问话,温荀微微怔住,和他一样面露讶然的人是别镜花。他朝他们走近了一点,想要从那人脸上寻见一丝不同寻常的神色。
冷还照狠狠地看回去,终于动了动嘴唇。他的声音很难听,就好像一柄生锈的刀,重复方才的话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毕竟你的面容已毁,说出来也无人会信。”琴况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如果不说出来,小温荀会被那人一直蒙在鼓里,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面容已毁?”别镜花不解道:“天音阁主如何断定?”
琴况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如果不是因为毁容,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个问题把别镜花问到了,他不再出声,像刚刚那样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究竟是谁?不想死就赶紧说。”
“我早就死过一回了……”冷还照突然自嘲一笑,笑声透着某种凄凉意味。
他缓缓抬头看向琴况,松开手露出大半边脸,“没错,我确已面容尽毁。”
温荀愣愣地看着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一看便知是他人所为。那双眼睛有时很清澈,有时又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
他感觉到冷还照往他看了过来,没有温度的眼里装满了恨意,仿佛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地咬牙切齿。
冷还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你还记得我吗?温荀。”
被忽然点名的温荀咽了口唾沫,大概是被那人看得有些不太舒服,迟疑着开口,“你是谁?”
冷还照笑了笑,似乎对这句话等了很久,他一字字地答道:“我就是……冷惜别。”
在场的三个人中,除了查出内情的琴况外,温荀和别镜花皆是一怔。
如果这个人才是冷惜别,那一直以来坐在轮椅上的人又是谁?
“怎么可能……”温荀呢喃着,举头望向琴况,“天音阁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琴况正欲迈出一步,又被别镜花以剑鞘拦住,显然是不想他去接近温荀。
于是他只好停在原地,说道:“这个问题,我想他可以更好地给小温荀解答。”
冷还照依然撑着剑,另一只手却垂了下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挽起裤脚露出他的那双机关退,“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失去双腿。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脸就不会毁容。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改名换姓、苟且偷生。都是因为你,所以,我必须杀了你。”
他说得太过激动,几欲提剑向温荀刺去。可他忘了他身在琴况的音律阵法中,根本无法迈出阵法的范围。
这下温荀是彻底懵了,他知道冷惜别的双腿的确与原主有关。可什么毁容之类,他并不认为原主做得出来。
别镜花听完他的那些话,不以为然道:“荀儿怎会做出这等残忍的行为,你说你才是冷惜别,那现任的缥缈岛主呢?他又是谁?”
“他是……他是……”冷还照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飘忽的眼神霎时转为怒意,沉声道:“他根本不是冷家人!”
温荀深吸了口气,趁机追问道:“那他是谁?”
“他是冷素问。”冷还照的双眸彻底失去神采,重复那句话道:“但他根本就不是冷家人,我也不是。”
在温荀诧异之际,冷还照忽地对他道:“你一定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因由,对不对?”
温荀点了下头。
冷还照看了左右两眼,“让他们放了我,明日,同样在这个地方,不见不散。”
“谁知你的话是真是假。”别镜花不太相信地说道:“如果你明天不来了怎么办?”
冷还照讽笑了一声,道:“这么一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我一定会来。”
他明明是笑着说的,却无端让温荀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