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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注视(预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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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霖感受到陈调的大腿肌肉都绷紧了,呼吸急促起来。触碰到的肉唇像活物一样吸附上来,黏腻的,有股淫荡的腥骚味,卫霖埋在这味道里,有些晕头转向了,他的舌头不自觉地探出来,滑进肉缝里去。

舌头拼命地挑逗着,整个阴屄被他舔了个遍,还嫌不够,伸直了舌头插进阴道里去。

“唔——”陈调最终还是没忍住叫出声音。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所有感官都无限放大,滑腻的舌在他的身体里胡乱地搅动,他甚至能想象到,那恶心的东西是如何分泌出口涎和他的体液混杂在一起。被拴在床头的双手攥紧了,他不适地动了动腿,卫霖以为他想要挣扎,死死地压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穴里的舌头换成了手指,卫霖的阴茎早就已经硬得发疼,手指插在阴穴里扩张,淫水淅沥沥地顺着他的手流下来,卫霖近乎痴迷地看着那发浪的屄。

他解开裤子,把阴茎握在手里转头看了眼龚英随。

龚英随又是那副模糊混沌的表情,他朝着卫霖点点头。

得到许可后,卫霖套上安全套,扒开陈调的阴唇,龟头抵在洞口。

陈调一顿,“别!别进去!”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正在做背叛爱人的事,即便是下体还淌着水,整个人被侵犯他的男人控制着,他也不管不顾地挣动着,他不能再——

“唔啊——!!”

卫霖猛地撞开层层叠叠的肉壁插到深处,正在兴头上,他哪理会陈调的反抗。

他舒爽轻叹一声,其实也不算亏,卫霖心里想。

只不过多一个人在旁边观赏而已,这确实有点膈应,但却能白白嫖到一个干净的“妓”,有什么不好的。

这么想着,他抽插得更加用力了,陈调没忍住在他的抽插下呻吟出声,闷闷的,像是憋不住从喉咙里偷跑出来的。卫霖瞟了眼旁边的龚英随,果不其然,那人的腿间的西装裤被紧紧地撑出一个包。

他不能理解龚英随这种人的心理,看着自己的爱人被侮辱不觉得愤怒,居然还想继续开看着他被奸淫。他低着头看了眼浑身紧绷的陈调,一开始还能屈辱地咬着牙,像操他的是什么恶心的丑八怪似的,后面肏开了,脑子里什么都没了,嘴巴都合不上。

不免有些同情起他来。

龚英随沉着脸坐着,在他眼里,现在的陈调正在经历着一场强暴,孤立无援,只能张着嘴呻吟,涎液从嘴角流下,整个人被肏得痉挛。像落上桃花的井水,像路边发情的母狗。

龚英随无可抑制欲望,解开裤子,掏出硬挺的阴茎撸动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奸淫,而自己却在一旁激动地打手冲。

他知道卫霖被陈调的穴迷住了,下身撞击得越来越快,做得忘我了。

用余光发现龚英随突然站了起来,卫霖一顿,差点软下去。他回头见龚英随痴迷地盯着这边,却不是看他们连接的下体,而是看陈调的脸。

卫霖顺着他的视线一齐看过去——

捂住男人眼睛的眼罩几乎湿透了,陈调流了一脸的眼泪,他喘着气,竟是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即便是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不堪屈辱的。

龚英随走到床边,弯着腰凑近陈调,细细地观察那张脏兮兮的脸。

事实上,陈调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的脑子被无法抑制的快感占据,他知道这是不洁的,但他不能阻止。猛然间,他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松木香。他想到了龚英随,他的爱人。

背德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抖,他终于不堪重负地呜咽出声,明知是自己的错觉,却还是开口求救。

“英随、救救我……”

龚英随的瞳孔猛地缩紧了。

卫霖看着突然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的男人顿住了,龚英随竟然因为陈调的一句话就这么泄了。

很快龚英随就缓过来,扶着床沿站起,他抬头朝卫霖比划了几下,示意他退出来。

卫霖很不爽,他就要射了,龚英随来整这么一出,但他不能违抗,抽出阴茎准备去浴室解决。关上门的时候,他朝外面看了一眼,龚英随正痴痴地盯着那刚刚差点被自己操坏的屄,现在大概已经肿了,像是很喜欢似的,男人伸手轻轻柔柔地在上面抚了抚。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卧室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身上黏黏糊糊的,汗液,还有其他的什么。陈调有些艰难低从床上起来,拖着身子开门,见陈误在客厅里玩玩具。

“陈误,那个人呢?”

陈误眨眨眼:“爸爸是说卫叔叔吗?他走了好久啦。”

陈调垂下眼。

“爸爸你怎么了?”

“什么?”

“你的肩膀……”

陈调一愣,他侧头发现肩膀上是被卫霖嘬出的紫青的痕迹。才想起自己没有穿上衣,“没什么,磕到了。”还没等陈误说话,他就急急忙忙跑到浴室。

除了肩膀那块,腰间有很明显的掐痕,还有手腕,被绳子勒了这么久,留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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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红痕,一时半会肯定消不去。

他打开淋浴器使劲地冲洗自己的身体,身上的那些痕迹越搓越明显,他皱紧了眉,如果被龚英随看见……他不能想象龚英随会是怎样一副表情,而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

龚英随回到家,见陈调还在吃饭,“怎么才吃饭?”

见到龚英随,陈调整个人都不好了,愧疚和负罪感像沸水似的扑涌出,他勉强扬起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拙劣的谎言,幸好龚英随没有多想,而是贴着他坐下,半搂着陈调,“抱歉……”

他懊悔地靠在陈调的肩膀上,那块地方还留着卫霖的痕迹,被他压得有些刺痛。

“没能陪你们一起吃饭……”他愧疚地开口。

陈调彻底憋不住了,他不想再欺骗龚英随,这确实是自己的错,该由龚英随来审判,而不是用拙劣的谎言去欺骗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爱人。

“英随……”他抓紧龚英随的手,“今天、你的那个助理来家里……”

“噢,我叫他来的,有东西忘记拿了。”

“但是、他除了拿文件……还、还对我……”陈调踌躇着,他说不出口。

“对你怎么了?”龚英随捧着他的脸,没听见陈调的回答,他突然笑了笑,“他强奸了你吗?”

陈调一顿,“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龚英随笑着打断了,“这个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他像往常一样亲密地掐了掐陈调的脸,“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父亲那边的人,先忍忍吧。”

陈调眨了眨眼,龚英随不相信他。

他突然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龚英随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每个人和之前一样幸福又自在地生活着,好像痛苦的只有他一个。

他开始恐惧回到那个房间,甚至不敢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睡觉,每次半梦半醒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会迷糊地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伏在自己身上,他猛地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只有等到龚英随来到他的身边,他紧紧地抱住唯一能够给他安全感的爱人,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美美地在爱人温暖的怀里一觉睡到天亮。

但今天陈调突然在半夜醒来,他睡前喝了太多水,现在很想去厕所。

窗帘在睡觉前被龚英随紧紧地拉上了,现在房间里连微弱的月光都没有。他不安地离开龚英随的怀抱,突然透进的凉意让他汗毛直立。手和龚英随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才敢起身去开床头的灯。

像惊弓之鸟似的环顾四周,生怕藏着什么奇怪的人。

他踌躇地松开龚英随的手,一个人下床走去卫生间,甚至连门都不敢关,他在进去前又回头看了眼龚英随的睡脸,心里的恐惧稍微散去了些。卫生间里的灯都被他打开了,看到淋浴器,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天,他在一片漆黑中听到卫霖进了浴室,然后传出了一阵水声。

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卫霖站在这儿洗澡的画面,陈调一阵头皮发麻,急急忙忙解开裤子。

“啪嗒——”浴室门被关上了,这声音和那天的一样!陈调浑身一抖,发软地瘫坐到地上,双腿间突然腾升出一股热气。他僵硬地回头发现是龚英随。

他紧张地走过来扶着陈调,“怎么了?吓到你了吗?”

话音刚落,龚英随顿住了。

他看到陈调的胯下湿了大片,刚才坐着的地方还有明显的水渍。

陈调失禁了。

明显他本人也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他颤抖地低着头,他闻到那股腥骚的味道。竟然在龚英随面前这么失态,肯定把他恶心得不行了。陈调心里一阵发紧,突然绷不住,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但下一秒,他就被揽进龚英随的怀里,男人不顾他身上肮脏的液体,托着他湿淋淋的臀站起来坐到浴缸边的台子上,那布料还是温热的,他像在哄小孩似的开口,“不哭不哭,这事怪我,吓到我的乖老婆了。”

听到这话,陈调却跟憋不住了,连日里的抑郁和不安彻底爆发,他紧紧地抱住龚英随,缩在他的怀里,呜咽地哭出声来。

龚英随亲了亲他的头顶,温柔耐心地来回抚摸他的背,“别难过了宝贝,我陪着你呢。”

越是安慰,陈调越哭得伤心,“对不起、我、我……”

他说不出后面的话了,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龚英随对他的好,但他又不舍得推开龚英随,他耽溺于他的温柔,一刻也不愿意放手。

龚英随笑笑,“没事,我不怪你。”

“我爱你、英随,别、别离开我、求你……别抛下我……我爱你……”

他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的爱,自己的依赖,他祈求爱人不要离开他,可怜巴巴得像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

龚英随差点开心到笑出声,怎么这么可爱。他早在看见陈调失禁的瞬间勃起了,这么可爱的反应怎么能让他不心动。手掌悄无声息地从陈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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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滑下,抚上他的肉臀,陈调哭得忘我,一股脑地诉说着爱意,全然没发觉龚英随的动作。

龚英随打开水龙头给往浴缸里放水,准备把陈调洗得干干净净之后再干他一顿。肉屄和臀被包裹在又湿又腥的裤子里,龚英随轻轻地捏了捏,陈调也没反应,或许感受到了,但他也没注意,谁会想到在这种互诉衷肠的温情时刻,自己的爱人会满脑子都是肏逼呢?

他的手慢慢伸进陈调的裤子了,里面更湿了,龚英随性欲勃发,一种难以言喻的施虐欲腾升起来,他猛地站起身,陈调一个不注意从他腿上差点摔下,龚英随装作慌张地急忙扯住他的内裤,包裹着下体最脆弱的器官的布料被扯得死紧,被龚英随提着,双脚都快要离地。娇嫩的肉屄和阴茎被紧紧地挤压着,屄缝里的阴蒂都被波及,被狠狠地摩擦。陈调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感弄得浑身一抖。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龚英随脱光了衣服按到浴缸里。

龚英随笑着说:“给你洗洗屁股。”

说着,却也脱下了自己的衣裤,露出那狰狞的性器。他和陈调一起躺进水里,在陈调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开口,“我们好就没做了,老婆。”

他听他的诉说,他给陈调安慰,医生说正常人的爱恋中每个人都想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他付出了,所以现在他想要做爱。

他当然知道陈调这些天的不安与恐惧,他知道陈调愈发地离不开自己,甚至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就会失眠,这些他一手造成的应激反应非但没有让他愧疚,反而正中下怀,他觉得自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陈调的爱,这让他无比舒爽。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和陈调是树和果的关系就好了,自己能掌控他的所有,要他出现就出现,要他熟他就熟,自己死了他也不能活。

他爱陈调,这是没人能理解的爱,他不想给他自由,他要他的全部。

他要他的臣服,要他的愧疚,要他的心软,要他的怜悯,要他的恐惧,更要他的爱,要他的唯一。他要他的一切,所有的全部,要他的痛苦,要他的悲伤,要他想离开又不愿意离开。

他的欲望就是深渊,他要无限。

龚英随算是闲下来了,确实跟陈调说的一样,多待一段时间就适应了。上次那个项目弄完后,剩下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有更多的时间陪着陈调,去抚慰他被强奸的阴影。

大概是之前的和上次的事一起叠加起来,陈调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有时甚至会从梦中惊醒,惶恐地在龚英随怀里缩成一团。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地黏在丈夫的身边,陈误都没他这么粘人。

龚英随表面是体贴的丈夫,耐心温柔地抚慰他,实际上早就兴奋快乐得不行了,脑子想了不知多少阴暗的想法。

不过看在陈调最近情绪实在低落,他也就暂时把计划拖延,也没有叫卫霖的打算。

难得周末他和陈调两人都有时间,龚英随想带他和陈误出去散散心。陈调倒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陈误一心想去游乐场,陈调没什么意见,也就同意了。

吃过晚饭后,龚英随拿着车钥匙先下楼去停车场开车,刚把门打开就听到陈调的声音。

他正在给陈误换衣服,见龚英随要先走就急忙叫住他,他现在已经不太敢一个人待着,即使陈误在身边也不能减轻他的恐惧。

“一起去吧。”他对龚英随说。

龚英随笑了笑,“好啊。”

陈调一定不知道,他的语气有多么不安。他走过去掐了掐陈调的脸,“粘人。”

在孩子面前做这种事让陈调有些不好意思,他慌里慌张地给陈误弄好,拉着他的小手和龚英随一起出去。

周末游乐场人不少,大多是一家三口。

陈误对这些项目都感兴趣,什么都要去试一遍。陈调也是也被黑笔画的黑压压的,看不清原来的字样。

撕的是什么?被放到哪了?

陈调心里的疑虑愈发厚重,转头不经意间瞥到了角落里的保险箱。从来到公寓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这个保险箱了,是一款老式的保险箱,密码锁的那种。看上去有很长的使用时间了,表皮都有磨损,不知道什么原因仍旧是留着没换。

他静静地盯着那保险箱。在他的观念里,即使是结婚了,双方也该有个人空间,龚英随从没有和他提起这个柜子,说明他并不是很想让自己知道里面的东西。

陈调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走上前去蹲在保险柜前。

能不能打开都还说不定呢。

他先试了自己的生日,不是。

然后是龚英随的生日,也不是。

俩人的结婚纪念日,不是。

龚英随母亲的忌日,不是……

他几乎把龚英随所有会用到的纪念日和他用过的其他设备密码都试了一遍,一个都不对。

该庆幸这是旧款,不然弄错这么多次早被锁了。

他叹了口气,没打算再研究里面是什么,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他突然闻到那股熟悉的松木香,应该是自己在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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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龚英随的枕头睡了好久沾上了,因为上面的味道和睡衣原有的洗衣液味混在一起,之前一直没闻到。

他没多想,下一秒却猛地顿住了。

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在小巷里第一次被强奸的时候,他也闻见过这味道。

陈调喘了口气,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是自己记错了也不一定。但他的手却伸出来,在密码盘上转动——

20450914

这是他被强奸的日期。

“嘀——”保险柜发出老旧的解锁声。

开了。

“嘀——”

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可怖,陈调被吓得一激灵。

柜门开了一小个口,莫名地,那股香味更加浓重了,像是从保险柜里传出来的一样。

他盯着那个缝隙,居然生出了某种胆怯,他不敢看,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彻底打开了这个柜子,他所将要承受的并不可能只会是偷看龚英随隐私的罪恶感。

他的疑虑,他的顾忌,种种,他想他可能无法承受。

陈调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但股味道却直冲撞进脑里,被这味道刺激了似的,他突然伸手把保险柜拉开。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本很厚的笔记本,一本相册,和一张记忆芯片。

他拿起那本笔记本,依旧是保留了很久的样子,页角都有些泛黄,翻开时轻薄的纸张还会发出古陈旧的杂音。

第一页什么字都没有,而是画了一个奇怪的笑脸。

第二页,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禁止”。

“禁止摔碎家里的花瓶。”“禁止不回复母亲的话。”“禁止和同学打架。”“禁止撒谎。”“禁止拿走同学的物品。”全是稚嫩的笔迹,不难看出是年幼时的龚英随自己写下的,像在偷看爱人的童年,陈调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他接着往后翻了几页,逐渐察觉出不对来,他的“禁止”未免也太多了,事无巨细,数都数不完。而且、随着字迹变得成熟有力,那些禁止的行为也变得十分诡异……

“禁止在葬礼上微笑。”“禁止伤害动物。”“禁止携带利器。”“禁止冲动。”

……

陈调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到最后,他看到唯一一个不属于龚英随笔迹的字,上面写的是——“禁止杀人。”

陈调猛地一抖,记事本从他手上掉落到地板,书里夹着的东西露出一个小角来。陈调皱着眉再次翻开,那里夹着的几张书页,应该是从书架上的某本书里撕下来的,他打开其中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陈调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只有两个词异常显眼,一个是被人用笔标记过的“orbid”,还有一个是标题上大写加粗的“psychologicaltrauaaftersexuassault”

标题下面用红笔写了很多日期,大部分是龚英随上学期间的,还有部分是最近是最近……

有几个日期旁边标识了一些符号,陈调死死地盯着。

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令人不适的画面,他“嘭”地一下就把书合上了,那几个被标注的日期无一例外都是自己不想再回忆起的日子。

他不自觉地哆嗦起来了,仿佛看到在大地上大大地裂开一个大缝,手里紧紧地抓着书角,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可能是龚英随担心自己去查的书也不一定。

但无论如何,这本握在手里的书他是再也不愿再翻开了,觉得刺手似的拿着一个角放回柜子。他深深吸了口气,把旁边的相册拿了出来,看着黑压压的封面,他又胆怯了。是一种模糊的不安,这画面像一口井,一个深渊,要把他拖进去,拖进那裂缝中去。

陈调吞了吞口水,他尽量缓慢而冷静地去翻开它。

几张记录着赤裸身体的照片闯入他的眼帘,在不同的场景,这具身体让他觉得异常熟悉。心脏通通地颤抖着,他指尖微微发麻,又往后翻了几页,他看到主人公的脸——

陈调的瞳孔剧烈地缩紧。

那分明就是自己!

房间像是变成了冰窖,陈调冷得发抖,他觉得大脑缺氧无法呼吸,急促地喘着粗气,大开的嘴巴也一并用上。

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有这么多照片,在学校的宿舍,浴室里,还有熟睡时赤裸的自己,他是什么时候拍的?

陈调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急促地往后翻着,这些照片像是看不完似的,没完没了了。

怎么这么多?

“啊!”翻到某一页时,调突然尖叫了一声,就连尖叫都在颤抖,相册也变成了可怕烫手的东西,他远远地摔到一旁,面上那页的照片正是当年他在巷子里,第一次被人侵犯后的惨状。每一个被侵犯过的部位,每一个创口痕迹,甚至是蜷缩的手指,统统都被仔仔细细拍了下来。

胃里一阵翻涌,陈调捂着嘴冲到卫生间。

“呕……”他跪趴在马桶边上呕吐,胃里的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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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被吐了个干净,手指紧紧地抠着马桶盖,头脑发昏得什么都看不清,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胃里热得发痛,陈调捂着小腹虚脱地倚在墙上。

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失去了时间的观念,反应变得迟钝,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呕吐,为什么在这里。浑浑噩噩不知道坐了多久,双腿被压得发麻,他才缓慢虚弱地扶着墙站起。

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扑在地上的那本书。记忆瞬间就像洪流似的冲进他的大脑,所有照片翻天覆地在他的脑里翻涌,一阵又一阵地击打着他的心脏,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是噩梦吗。陈调不禁疑惑了,他不敢走过去,那地方让他感到恐惧,他要在这儿一直等到梦醒来,他一定要向爱人说这个荒谬可怕的梦境,爱人会把自己拥进怀中,亲密又温柔地抚慰他。

神啊,祈求你,让我快点醒过来吧。

龚英随回家的时候有些晚了。

他并没有去什么所谓的医院,不过是随口欺骗搪塞爱人的一句谎话。明天就要回b国,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弄好。

江家的小公子。

当时他确实是让他去操陈调没错,但他没有说可以动手。那视频他反复看了几遍,错不了,就是他扇了妻子的脸,虽然看到那部分的时候龚英随也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快感,但这并不代表他能饶过他。

这儿之后,他竟然还敢四处宣扬,这他都可以不计较。

但只要一想到那个殴打过自己妻子的人还逍遥快活地活在世上,他心里就不太爽快。

江家家大业大,想动这受宠的儿子不太容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解决了这么一桩心事龚英随心里畅快了不少。

只是陈调一个人在家里待了这么久,他一定痛苦得快要死去吧。该怎么补偿自己可怜的爱人呢。

他带着陈误回到家,手里提着给陈调的礼物。

不过爱人这次并没有来到门口迎接自己,龚英随觉得不太对劲,他打发陈误去看电视,自己走到唯一开着灯的厨房。

陈调正在做饭。

龚英随笑着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爱人被吓得抖了一下。

“怎么突然做饭了?”

陈调没有说话,沉默着,在龚英随想要动作时,他却突然开口,答非所问,“我们今晚、喝点酒吧……”

龚英随皱了皱眉,他把低着头的陈调转过来,看着他苍白不安的脸,“怎么了?”看来是因为自己失信离开的太久而恼怒了。

龚英随伸手去碰他,却被陈调厌恶地躲开了。

怎么回事。

刚要说什么,陈调就侧身走开,他一言不发地走到餐桌前,把桌子上的酒杯拿起来猛地灌了一大口。拿着酒杯眼神晦涩地看着龚英随。

龚英随觉得奇怪,他拿起餐桌上的另一杯,喝了一口,“生气了吗?”

陈调低着头,“嗯”了一声。

龚英随放下心来,他笑了笑,把爱人抱住,“给你买了礼物,如果喜欢的话就别生气了。”

他把刚才放在玄关口的东西放到桌上,是一束花。

陈调沉沉地看向龚英随。

“喜欢吗?”他问。

陈调转头看过去,很漂亮的花,但过几天就枯萎了。他突然笑了出来,“喜欢。”

他再一次拿起酒杯,凑到龚英随面前,“谢谢。”

龚英随隐隐察觉出怪异来,他审视着面前的人,低着头,有些虚弱。他侧头看了看手中的酒,又看了看陈调,最后仍是拿起酒杯和陈调碰了碰,然后喝光,“不用谢。”

“坐着休息会儿吧,快吃饭了。”

龚英随搂着他的腰,“要和老婆一起做饭。”

陈调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跟在陈调身边。但慢慢地,他觉得身体有些不太对劲,有些头重脚轻,看陈调也觉得对方晃晃悠悠。他猛地杵在台子上,“老婆、你……”

陈调这才望向他,仍是不说话。龚英随想要抚住他,却被陈调一把推开,龚英随虚脱地倒在地上。

几分钟后,龚英随彻底没了力气昏了过去,陈调慢悠悠地从刀架上拿出平日里龚英随常用来给自己削水果的刀,很锋利,他记得有一次龚英随不小心割破了手,他还心疼地给他止血。

而现在,他缓慢地走到龚英随面前,毫不犹豫地把它插入了龚英随的身体。

刀尖刺入身体的时候,龚英随本能地哼了一声,事实上即便是浑身麻痹,但痛觉没有,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小腹被利刃捅入,割裂了内腔,大概是小肠之类的。

很痛苦。

但陈调停顿住了,他看到暗红的血液浸透了龚英随的衬衣,有一股难闻的铁锈味。他一动不动,呆滞地盯着那出血的地方。

意识越来越涣散,龚英随强撑着眯着眼看向跪坐在面前的男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调,脸上一片空白,什么表情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似乎有恨,似乎有心疼,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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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融合在一起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他其实很好奇陈调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举动。是极度地愤怒?还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无所谓,能看到这样的陈调,受这么点伤也无所谓。

他心里没有一点被爱人伤害后产生的难过之类的情绪,相反他感到莫名地兴奋。陈调像是被自己开发了新的情绪,新的表情,这说明,爱人和自己的距离又近了一步。龚英随的心动了动。

腹前的血一点一点地挤开刀刃往外溢,眼前的光越来越暗,眼皮也疲倦地塌下来,他早就撑不住了。

不再勉强自己,他失了力沉沉地睡过去。

他知道陈调舍不得杀自己。

唯一期待的是,醒来的时候又能看到爱人的什么表情呢?

会坐牢吗?陈调的大脑迟钝得有些麻木,他不明白自己做的有什么意义,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报复龚英随的欺骗和愚弄?

他不知道。

陈调扶着桌脚,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觉得没意思,也不想活了。

没意思。这样的人生,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撑在桌上,顺眼瞟到龚英随买回来的玫瑰。

他突然想起他刚才在保险柜里看到的那本记事本,那本书事无巨细地记录各种与人相处的方法,简直像一个母亲用来教导孩子的记录本。里面有一页写的是“会让爱人感到高兴的礼物”。

其中一样就是玫瑰。

但陈调不喜欢花,其实很少有男人喜欢这东西。不知道龚英随是从哪里看来的。

陈调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的唇色已经变得发白,面色灰败,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透过衬衣流到地板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手指突然僵了一下,陈调猛地瞪着眼睛上前去,他扑到龚英随身边紧紧地捧起他的脸,刚刚死死握着刀柄的手现在竟控制不住发抖。

“英随?”

没有回应,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左胸的突然生出剧烈的,让人承受不住的刺痛,短短几秒钟就蔓延到到四肢,陈调痛苦得把腰弯起来,脊背佝偻成一座沉重的山峰,他把头抵到龚英随的额头,这才发现龚英随的额头竟已经变得冰凉一片。

“啊、啊……”陈调痛苦得不能自已,他后悔了。破碎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出来。他抱着龚英随的脖子,眼泪直直从眼眶里滴落,止不住地滴在男人脸上。

他该怎么办?

他的爱人就快要死了,在他面前,是他亲手用到捅进他的小腹,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爸爸?”

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陈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俩人,“龚英叔叔怎么了?”

陈调一顿,他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儿子。

对,还有陈误。

陈误一个人怎么生活呢,不就和当年的自己一样了吗。

大脑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瞬间就止住了眼泪,轻轻地把龚英随放平,走到陈误面前安慰道,“龚叔叔不小心受伤了,别怕,我们现在就叫救护车。”

说完就拿起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儿子被他抱在怀里,他的小手抓紧了陈调的衣领,陈调安慰地抚了抚他的头。

他看着龚英随被推上救护车,医护人员把他团团围住。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了。

这边的公寓里住的人在a市多多少少都有点地位,发生了这样的事,几分钟后警察也赶过来了,他们把陈误从陈调身上抱下来,“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预料到这种情况,陈调没做多余的反抗,顺从地上了警车。

陈误被女警官抱到旁边的车,陈调靠在座椅上。他想起那个保险柜里的亲子鉴定,去年做的,那时候龚英随还没回国。看样子,从那个时候起,龚英随就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的事,说不定这么多年他都安排了人在自己身边。

看着窗外慌乱围观的人们,陈调疲倦地叹了口气。坐到车里,他的心反而更加焦躁了,转身朝着身旁的警官开口,“麻烦能给我一根烟吗?”

警官沉默了,没人理会他,直到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开口说了句“给他吧”,才有人从口袋里递了烟过去。

车窗只能摇到一半,窗外的风透进来吹到陈调的脸上,他点燃了烟吸了一口。这烟的味太浓,他猛地被呛得咳了声。

久违的尼古丁的味道飘荡进肺里,陈调闭着眼摒气回味了半响,白色的烟雾才从鼻腔和口中泄出来。

旁边的人没忍住看了他一眼,这动作倒是有些经验老道的样子,不像新手。

其实陈调是在陈误有一岁多的时候染上的烟瘾,那时候他要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去找工作,实在愁的没办法了,每天晚上都要抽根楼下小铺子里卖的廉价的香烟才能让自己清醒。

后来是为了孩子才又戒了。

想起这个,他又憎恶起龚英随来,那么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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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都是他一个人受的,他满怀愧疚和他在一起,到头来全都是一场骗局。

他皱着眉,却也没那么愤怒了。尼古丁的味道像有镇定作用,刚才看到那些照片和笔记的时候,他被巨大的失望和愤怒笼罩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他,杀了龚英随。

但现在,怒火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光了,剩下留有余温的灰烬。身体里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只有烟在里面盘旋流荡。

烟雾在车厢里环绕。

别死。

他现在突然生出了这么一个愿望。刚刚多想让他死去,现在就多想让他活着。

他不想让龚英随死,说舍不得也好,其他什么的也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没了,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流着龚英随的血,活了这么久,他就想要那个东西。

他一定要牢牢地抓在手里。

“他当时或许是脚滑了一下,一下子就凑上来,我拿着刀也没有防备……”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面前的警官把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不小心?”咄咄逼人地问,“那你是怎么用刀的,还能让刀尖朝外?”

陈调垂下眼,手不自觉地去抚了抚食指上的婚戒,自顾自沉默了很久,直到另一个警官不耐烦地把笔放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响,陈调浑身抖了一下,被吓得抬起头。

他看着面前的俩人,嗫嚅地,“我不太记得了……”

警官对视了一眼,把眉微微地皱了起来。

刚才在车上还好,男人一个人沉默地抽烟,只是看上去有些闷。但到了警局,男人就肉眼可见地变得张惶起来,像一只被放到马路中间的猫,惊恐得浑身发刺,就连被人无意间碰到了肩膀都能让他害怕得发抖。

原以为是男人心虚,但交谈了会儿却发现并不是。无论是谁他都害怕,声音稍微大点或者是凑近他一些他都会白着脸缩在椅子上,倒像是某种应激反应。

至于他动手伤人……

据说被送进医院的那个男人叫龚英随。住在那个片区,还是叫龚英随,不用打听都能知道他是龚家前段时间刚回国的大少爷。既然是服侍这种权贵,理应把他当爷一样供着,更何况……男人还有一个儿子,姓陈。

总而言之,警局没几个人会相信这个胆小的男人敢做出这种事。

问他的时候也一样,表面看上去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总结起来就是一个解释,“不小心。”

现场确实也没什么争斗的痕迹,看样子只是一件普通的家庭内部原因引起的矛盾,倒也不必一直把人留到现在。但谁让这是在富人区发生的事,那些人最过矫情,生怕身边住着什么暴力份子,伤到的人还是那位的亲儿子,不好好处理只怕上面会追究。

“小季。”

有人叫了他一声,他走过去,局长凑到他耳边和他说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让他可以放人了。他松了口气,看样子是龚英随没什么大事了,要把人带回去,这种上层人的事他也不想牵扯的太多。

陈误一个人和女警待了好一会儿,心里也害怕极了,终于见到父亲,哭哭啼啼地扑到他的怀里,“爸爸!”

陈调紧紧地把他抱住,看见儿子,他的神经也稍微松缓了些,大概是被龚英随折磨得有些魔怔了,即使是在警局也总感觉周围的人群里藏着他安排过来的人,会趁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把自己带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然后就是那些他所熟悉的事。

这么想着,陈调又有些不适起来,他抱着陈调起身。他不能待在外面了,他得先回家,他不想再待在这儿。

但一个男人拦住了他,“陈先生,龚少爷让我带您和孩子去医院。”

陈调有些紧张地缩在后座,他把陈调抱在怀里,把孩子当成自己唯一的挡箭牌。时不时抬头去看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有孩子在,他总不至于对自己做什么吧。

还好到医院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被身后的男人催促着走进病房,他看到龚英随正侧着头看窗外的夜景,看上去除了有些虚弱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朝着他们笑了笑,“来了。”

他轻轻朝陈误招了招手,陈误就从陈调的怀里挣开,跑到龚英随面前,“龚叔叔,你没事吧?”

龚英随摸摸陈误的头,“没事,吓到小陈了吧。”

没有儿子在身边,陈调不安极了。

龚英随注意到他还在原地站着,“怎么不过来。”他面上带着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笑,好像害的他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陈调,而是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唇角微微地翘起,眼睛里也是温柔的。可陈调不觉得温柔,他只觉得可怕,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龚英随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换了一种腔调,冷冷的,像是从寒冬的窗外传来的,能让人害怕得手脚冰凉,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陈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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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不带任何情感地叫自己的名字。

他在生气。

陈调甚至想转身就跑,但双脚被钉在原地似的动不了。

男人掐了掐陈误的脸,“去,把爸爸带过来。”

陈误立马就听话地跑到陈调面前,拉着他的手,把他往前拖。

看着儿子的脸,陈调脑袋里“咚”地响了一声,像是被某种东西敲了一棒。直到现在他才迟钝地明白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误已经不偏向自己了,对于他而言,从小生养他的自己和龚英随在同一高度,甚至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龚英随的地位可能早就超越了自己。

“年幼时期的孩子无法形成任何完整的价值观念,很大程度上来说他会亲近于让他感到快乐任何人,能满足他的愿望的人会让他充满安全感和依赖感,相反,他会厌恶所有对他说教的人,甚至包括父母。”

几个小时前,他还不理解为什么龚英随要在记事本里写下这段话,现在他懂了。

他就是要陈误站到他那边去。这样一来,在他面前,自己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陈调浑身发凉。

陈误笑嘻嘻地把他带到龚英随面前。

男人拍了拍床,“坐上来。”

陈调不敢反抗,顺从地脱了鞋上床。这床不小,甚至像专门为龚英随准备的一样,两个人躺在上面都不挤。

见龚英随扶着小腹从床上坐起来。陈调咬了咬唇,心脏在剧烈地颤抖,他不知道龚英随又会做出什么事。

然后他感到胸前一沉。

龚英随靠到了他的怀里,陈调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起来了。

“为什么生气?”他听到怀里的人开口,“是因为看到了保险柜里的东西?”

陈调咬紧了牙齿,“什么?”

龚英随抬起头看他,“不是因为这个吗?”

陈调尽量保持着同一个表情,他摇摇头,不敢说话,怕自己发出颤抖的声音。只不过不知道龚英随会不会听见自己像击鼓似的心跳。

“这样啊……”

陈调感觉到嘴里有丝丝铁锈的味道,“里面有什么吗?”

“没什么。”龚英随笑着低下头,陈调的表情很正常,有些恐惧和不安,没看到厌恶。大概真的没看到里面的东西,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没发现最好,这样会少去很多麻烦。他的语气轻松了许多,“只是一些文件,以前调查过你。”他侧头吻了吻陈调的胸口,“抱歉,那时候太没有安全感才会这么做。”

“那你呢?”他拉着陈调的手抚上自己被伤到的小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调皱紧了眉,他刚刚想了一路,但他还是想不到这要用什么理由蒙骗过去。于是他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是因为我回去的晚了吗?”龚英随再一次抬起头。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秒,陈调瞬间就明白了龚英随在想什么,生锈了的大脑艰难地运转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那个时候……”

“英随。”陈调开口打断他,“我真的很害怕。”

在龚英随隐藏着雀跃的眼神中,他继续说,“我害怕得想要就这么死去。”

“和你一起死去。”

陈调回到龚英随的公寓。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龚英随叫人来清理干净了,房间里散着股淡淡的香。没有换鞋,他径直走向卧室。

昨晚在龚英随面前的表演似乎很成功,没有让男人发现什么端倪,甚至于说,他非但没有为自己伤他的事情生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餍足,以至于整个晚上都紧抱着自己不放。即使是小腹的伤口还疼着,孩子也还和他们待在一块儿,都能像发情的公狗一样贴着他在他大腿上磨蹭。

陈调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他的愉悦。但他也无法理解这种愉悦,更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卧室门关上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响。熟悉的松木香已经淡去了不少,但还是能隐约闻到。他沉默地靠在门上,眼珠转了转,见窗帘被大敞着拉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才微微放松了些。

但看到端端正正地放在桌旁的保险柜,陈调呼吸一窒,又浑身难受起来,那里面的东西给他的冲击太大,身心瞬间涌出一股不适感,条件反射性的反胃。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刚才路上来的时候买的,在旧房子住的时候卖的烟这边的商铺里买不到,他只好随便拿了包便宜的。

把塑料包装撕开,他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点燃。喉腔涌进股陌生的气息,但又夹杂着熟悉的便宜烟草味。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直了朝保险柜走过去。他是瞒着龚英随过来的。龚英随这次伤到了腹腔内里,连下床走路都有些艰难,早上他借口和司机一起去送陈误,把儿子送到学校后就让司机先走,自己则是直接回了公寓。

陈调蹲下身。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保险柜就开了,昨天晚上他看见的东西一样不少,全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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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龚英随是真的没有怀疑。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他肯定会比之前还谨慎了,等他心血来潮,这些东西不知道又会被藏到哪里去。

陈调抿着唇,伸手把里面的记事本拿了出来。

弄完之后,陈调坐着电梯下楼,刚走到楼下,就看到龚英随的司机正在门口等着他。陈调脚步一顿,莫名生出了一种厌烦的情绪,但仍是默默走上前去拉开车门。

看到坐在车上还穿着病服的男人,陈调倒吸了一口气,心口狠狠地跳了一下,虽然就没有想过自己回公寓的事能瞒过龚英随,但他完全没想到龚英随会亲自过来。

现在男人还病着,唇色有些发白,额角有薄薄的一层冷汗,看样子伤口是疼的厉害了,陈调没忍住皱紧了眉。

“怎么过来了?”

龚英随唇角微微弯了下,很快就敛回去,“坐上来再说。”

陈调坐到龚英随身边,和他隔着半个人的距离。龚英随扭头看了他半响,似乎是在等他坐过去,但陈调不想和他亲近,只装作看不到。

旁边的人动了动,还没等陈调反应过来,龚英随就坐过来挤靠在他身上。陈调一愣。

龚英随表情不变,只是呼吸加重了些,见陈调回头,很自然地朝着他笑出来,但说出的话却是在质问,“不是去送陈误吗。”

“我……”

“我想回家收点东西。”

“收东西?”龚英随看着陈调把头扭过去看窗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他压住心里的不适,“收什么?衣服?还是别的什么,我叫人过来帮你。”

陈调沉默了,他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

他听到龚英随在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手被牵引着伸到龚英随小腹前放下,手背碰到龚英随衣服的布料,却是一种黏糊温热的触感。

陈调怔了下,瞪大了眼睛回头。

龚英随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包裹着的绷带都止不住的血透过衣料渗出来,腹前都被鲜红的血液染湿,很可怖。

陈调的心脏无法抑制地紧缩起来,他急急忙忙冲着司机叫,“开快点!去医院!”

但他这幅慌忙的样子却把龚英随惹笑了,不是讥讽,是像昨晚那样,发自内心的欢畅。他不慌不忙地把手塞进陈调手心,和他十指相扣起来,手上还沾着粘稠的血液,他把拇指上的纹身压在陈调的手背上摩挲。

“陈调。”他开口。

“和我说实话。”

血腥味在车内打转,龚英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调。又是那种眼神,陈调之前所认为的,温柔的,像水波一样,让人想要彻彻底底沉溺在里面的眼神。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得到他的原谅,他会包容所有,愿意倾听所有。

那眼神好像在告诉自己,“我会温柔地爱你”。

陈调张了张口,“我……”

看着这样的龚英随,他突然就累了,他想疲倦地躺到龚英随的怀里去,把自己发现的秘密,以及所心里想做的事,然后在爱人的怀里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但这不可以。

他不能接受龚英随的所作所为,他更不能接受在爱人怀里躺着的时候,爱人却在思考着如何将自己碾碎。

陈调眨眨眼,他开口,“我去看看玫瑰。”

回去的时候他看到餐桌上的玫瑰,垂死地斜躺在上面,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或许只是觉得可惜,也或许想着以此来搪塞龚英随。于是把它们装在了花瓶里,还弄了点水进去,让它们的生命稍稍延长了些。

这是个很奇怪的理由,但他赌这是一个会让龚英随满意的答案。

果不其然,抓住他的双手松缓了些,男人呼出口气来,松松垮垮地靠到陈调肩上。

看玫瑰。

龚英随扭曲地笑起来,因为有些用力,小腹上的血又渗了点出来,温热的液体缓慢地从体内流失,很痛苦,痛得他脑袋都有些不太清醒了,耳朵里一阵难听的鸣声。

但一想到爱人欺骗自己悄悄回家,只是舍不得自己送给他的那束玫瑰就这么枯萎死去,他就觉得这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真的是太可爱了,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定很愧疚,愧疚不负责任地伤了自己,害怕自己因此责备他,抛弃他。

他一定很不安。

这么想着,龚英随把腹前的手松开,由着那血缓慢地流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围住陈调的腰,“不可惜,你喜欢以后每天都给你买。”

从急诊室里推出来的时候龚英随的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了,由于失血过多,在半路上他就靠着陈调的肩半昏过去,等送进医院早已彻底没了意识,但手却死抓着陈调不放,那手指像和陈调的皮肉黏到一起,怎么都撕扯不下,最后连护士都来辅助着,才一根一根把那吸附着陈调的手指拔除开。

龚英随的父亲知道了龚英随受伤的事,带着几个人来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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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龚英随还没醒,他和主治医师聊了几句,就单独把陈调叫了出去。和男人单独带在一块儿,陈调有些没有来的紧张,手脚有些发冷。龚先立在a国权势滔天,自己伤了龚英随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两人就站在病房门外,这层楼住的人少,只有几个护士来来往往,倒是很安静。龚先立把手抱在胸前,看了眼陈调,侧过头。

“英随跟你说过吗,他生病的事。”

“……没有。”

龚先立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多管。”

“别闹的太难看就行。”

陈调没回话,看来他很清楚龚英随会对自己做出不好的事。龚先立看了看表,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朝他说:“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见陈调脸色不佳,脸上紧绷着,龚先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英随这些年……在国外学了很多。”

陈调一愣,抬起头,听见龚先立皱着眉开口,“你好好陪着他,他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陈调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走廊上响起护士站的呼叫铃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看到护士急急忙忙地跑到隔壁病房里去,陈调面无表情地开门,扶上门把手的时候脚下一顿。

他转身走向护士站,那里坐着几个年轻的护士,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他现在真的无法适应有陌生人在的地方。

“你好……”他眼神躲闪地开口,“请问能把你的电话借我打一下吗?”

他不确定自己的手机会不会被龚英随监控着,虽然没有证据,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自己连在哪里他都能准确的知道,那监控通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拿着护士的手机下了一层楼,凭着记忆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刚响了几声对面就接通了,“喂,您好。”

“你好,是张医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陈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深深吸了口气,“张医生,我在我爱人的记事本里发现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想问一下……关于他病情的一些事……”

说完,陈调还不忘添上一句,“我爱人叫龚英随。”

很久,才传来医生的声音,“抱歉,有关于病人的隐私我们都不能透露。”

陈调攥紧了手,“一点都不可以吗?我并不是想知道全部,你可以只告诉我他的病是什么,也可以说他会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不管是什么、稍微、稍微给我一点点就好……”

陈调带着祈求的语气开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面的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事实上,自那天晚上过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龚英随了,他深知从第一天成为龚英随的心理医生到现在,龚英随的心理疾病一点都没有好转,他的心理治疗对龚英随而言完全没有作用。

因此那年龚英随出事后,他和龚英随的母亲很快就另寻出路。他们再没想过治疗他让他痊愈,而是抑制和教育。

整整三年。

直到龚英随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压制住本性,他们才让龚英随重新回到学校。但没想到,仅仅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龚英随就对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人。

他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龚英随不是普通的病人。幼年时期,他的病情还不明显,仅仅是接近阿斯伯格综合征,具体表现就是缺乏情感和社交障碍。他从不与他的母亲亲近,不和任何人沟通。

原以为龚英随就只是单纯的智力障碍,可从十二岁开始,他们就发现龚英随有极高的记忆力和学习模仿能力,他很聪明,过目不忘,但表现出的却是一种极度的倦怠和不屑。

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十八岁,龚英随被诊断出有反社会人格和情感钝化。

反社会人格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缺乏共情能力,再加上情感割离,他很难想象某一天竟然会从龚英随的嘴里听见“爱”这个字。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龚英随真的爱上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龚英随甚至为此心力交瘁,每天抑制着去接近那个人的冲动,在他面前扮演着温柔学长的角色,而到了诊疗室里,他就彻底地发泄出来。面无表情源源不断用不堪的词语形容陈调,甚至幻想着如何强奸他。

虽然自己的任务是倾听他的宣泄,控制着他的情绪,但这些污言秽语让见惯了病人发泄的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龚英随对陈调太过痴迷疯狂了。

张医生捏了捏鼻梁,他知道陈调现在和龚英随在一起一定不好过,但他确实不能透露病人的任何信息,这是他们的职业操守。于是只好朝着陈调说“抱歉。”

对面很久都没有传出声音,只有沉重的喘息,他有些于心不忍,又添了一句,“陈先生,想听我的一句忠告吗。”

“什么?”

“当你觉得无能为力时,要及时止损。不要妄图想去改变一个有威胁性的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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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在他想要挂断电话时,他突然听到男人叫他,“张医生……”

那声音有些微弱,但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笃定。

“那请问我可以向你咨询一些心理问题吗?”

张医生一愣,“您说。”

“我和我的爱人结婚了,我觉得我们感情很好……”陈调停顿了一下,“性生活也很协调,我觉得我的爱人很爱我。”

“可是,他找人强奸了我。”

“我想问一下,他这样的心理疾病该怎么治疗。”

张医生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被震住了,他没想到龚英随的病情已经让他对陈调做出了这么大的伤害,更没想到陈调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套自己的话。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龚英随总在自己面前把陈调塑造成一个弱小无助的人,让他差点就忘了,陈调和龚英随一个学校出来的,更主要的是,陈调是从教育能力低下的平民地带一步一步靠自己的能力考上联邦最好学校的人。

他并不蠢。

张医生的眉慢慢舒缓开来,“有很大的可能,你的爱人有一种民间常说‘淫妻癖’。”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种心理疾病,只是由于极度的爱恋,却因不能满足你而产生的自卑感,于是只能从注视你在别人身体下高潮时获得快感。但你刚才说,你们性生活很和谐,那这种情况就可以排除了。”

“另外一种情况,你或许听说过,反社会人格障碍。”

“这种患者通常表现的反应是‘极度的空虚’和‘情感能力缺失’。他们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很难在生活中获得快感,为了弥补这一点,他们会寻求各种不同的刺激来获得快感,当然这很难找到符合他们心意的。”

“在各种影视剧里,这种疾病常常是变态杀人凶手的通病,他和里面的人很像,当然我举这个例子并没有说他是杀人狂魔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理解,那些犯罪分子的快感来源于杀人,而他的快感来源于你。”

“那些犯罪者们会把尸体摆放成最完美,最具艺术感的模样展现给世人。对于你的爱人来说,他未尝不想向别人展示你。”

陈调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手机,后槽牙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地咬着。

“陈先生,其实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这至少能证明你不会有生命危险,他爱你,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坏种41

卫霖抽空去了趟医院,前段时间因为项目上出了问题,导致公司造成巨大的亏损,人手调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龚先立都亲自过来了好几次,简直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境况稍微有所缓和,他就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跑。

龚英随住院的事早就在公司传遍了,甚至还比公司亏损的事还要紧急似的,个个都争着抢着去医院探望,不过听说都吃了闭门羹,龚英随病得太重不见人。

不过别人都去了,自己作为龚英随在公司时候的贴身助理更应该去了,即使大概率见不到人也没事,面上功夫要做足才行。

卫霖买了束花去到医院,龚英随的病房门死死地紧闭着,门口还站着龚先立那边的人,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

“你好,我是龚少爷的助理,他现在病好点了吗,可不可以进去看看?”

男人低着头看了他一眼,居然点点头。

他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一点声音,男人转身朝着卫霖,“请稍等一下,龚少爷现在有点事。”

于是卫霖就这么尴尬地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龚英随的声音传出来,男人才把门打开。

卫霖脚都站得有些僵硬,他慢慢地走进去,里面比普通的病房要大上许多,不像医院,像在酒店里。龚英随正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看上去气色不错,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龚少爷。”

龚英随朝他笑笑,“卫助,好久不见。”看到卫霖手上拿着束花,他指了指床头,“挺好看的,放这儿吧。”

卫霖点点头走过去,却闻见一股隐隐约约的腥味,他微微皱了皱眉,把花放在床头转身的时候,余光瞥龚英随的被子动了动。他愣了下转头,这才发现龚英随床上还睡着一个人。

是陈调。

男人只露出了半张脸,另一半藏在被子里,垂下的眼皮有些泛红,脸也红红的,在被子里轻轻地咳了几声没了动静。

卫霖侧头看了眼垃圾桶,果不其然堆积着些被揉成一团的纸,有些纸散开来,还能看到上面有什么黏糊的液体。他抬头还想看看陈调的表情,却直直和他的眼神对上。

那眼神很怪异,但陈调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卫霖还没来得及彻底看清那眼里的东西,他就已经移开了视线。

这眼神莫名让他脊背发凉,卫霖张了张口没忍住说道:“你还好……”

“卫助,过来坐。”还没说完龚英随打断了他。

卫霖一顿,闭上嘴没有再说什么。

他坐到龚英随旁边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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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龚英随脸上温和地笑着,还有一种轻易就能看出的餍足。竟是因为这种原因让自己在门外等了这么久,卫霖的舌尖在牙齿上顶了顶。

他明明在来之前就给龚英随发了信息。

“公司的最近很忙吧,你看上去很累。”

“这段时间还好点,之前刚出事的时候确实累到不行。”

龚英随叹了口气,“等我身体好些我就回公司,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没事的龚少爷。”

走到停车场,卫霖在自己的车前站了会儿。龚英随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在陈调面前和自己,一个和他的伴侣有过关系,并且可能会一直保持长期性关系的男人聊天,脸上挂着的笑看上去还一点都不参假,卫霖只觉得毛骨悚然。

离开病房时他还装作不经意地转头朝陈调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把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了,蜷缩着,像是很冷。他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大脑里莫名闪过陈调那双忽地就变得冷冰冰的眼睛。

“嘴里还涩吗?要不要喝点水?”

陈调顿了一秒,点点头。

明明龚英随才是病人,可此时他却起身给陈调倒了被温水放到他的嘴边服侍着。陈调伸手去接,龚英随却抓住他的手,“我喂你。”

他动了动,“不……”

话还没说完,龚英随就强硬地把水杯紧贴着他的唇,陈调只能被迫张开口顺着他的手把水喝下去。

用纸把陈调往嘴角流下的水擦拭干净,龚英随侧躺在陈调身边,垂着眼,“老婆,我们搬家吧。”

陈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这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他早就安排好了,只不过是在事先通知自己而已。但龚英随像是不等到自己的回答就不罢休似的,一直看着他,直到陈调轻轻地点点头,他才笑着从床上起身。

他的小腹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新房子里的设备还没装好就先在里面待着。需要点时间,毕竟一开始都准备出国了,哪想发生了这些事,暂时只能先留下来。

把水杯摆到床头柜的时候看见那束卫霖拿过来的花,他随意地拿起来,在上面拨弄了几下,“好看吗?”他对着盯着自己的陈调问。

陈调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好看。”

龚英随又笑了,“确实很好看。”

第二天早上陈调就没见到那束花了。

龚英随叫龚先立给他留下来的人进来把东西搬下去,男人从陈调的床前走过,陈调往被子里缩了缩。现在他大体上知道了龚英随的病况,也知道龚英随对自己确实有感情,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放松,反而更加害怕了。

龚英随这样的精神疾病让他完全摸不清他内心的想法,更不知道他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对自己下手。自己被他严严实实地看管着,如果是没知道真相之前,他还会觉得龚英随是喜欢和自己整天腻在一起,而现在他却觉得龚英随仿佛无处不在,紧密得让他窒息。

除此之外,他对陌生人的恐惧达到了顶峰,他随时随地都觉得精神高度紧张,任何一个陌生人,尤其是男人进到病房里,他都会浑身不适。

比之前还要严重的多。

“走吧。”龚英随牵着陈误的手走到他的床前,“我和小陈都准备好了。”

“去哪?”

“回家啊。”

明明昨晚才说了搬家的事,今天早上就直接出院去新房子里了。

他站在一幢漂亮的别墅门口,陈误在一旁高兴又欢乐的叫,还冲到花园里跑来跑去,“叔叔!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龚英随笑笑,“嗯,喜欢吗。”

“喜欢!”

龚英随侧头看了眼陈调,“你呢,老婆,你喜欢吗。”

“你、你什么时候买的?”

“那个时候去阮家那边,你说他们家很漂亮,那个时候就想着买了。”

“喜欢吗?”

陈调看着面前的别墅,“喜欢。”

陈误从车上跳下来就往家里跑,陈调叹了口气,朝前面的司机说了句,“辛苦了,李师傅。”

“没事没事,我该做的。”

他提着陈误的书包跟在他后面。在别墅里住了一个多星期,这地方又大,装修的也漂亮,看得出来龚英随花了很多心思。还特地给陈误准备了单独的玩具房,陈误简直喜欢得不行。

倒是他自己,对于周边陌生的一切实在不太适应。

别墅太大,除了平日里定期过来打扫的人,其余时间基本只有他们三个人在里面,感觉空旷得让人心慌。尤其是陈误不在家的时候,他甚至会紧张得手脚发寒,生怕龚英随兴致起来对他又做什么事。

还要时刻提防着不让龚英随察觉到他的异样。

所以在别墅的时间几乎是在卧室的床上度过,温暖狭窄的被窝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龚英随也会常常陪他躺在床上,抱着他美美地睡一觉,但每次都只有龚英随睡着。

不过比起一开始,现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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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龚英随的恐惧已经少了很多。

陈误先冲到门前把门打开,“龚叔叔,我们回来啦!”他边说边在玄关换鞋,龚英随在里面说了句什么,陈调没听见。他在陈误后面走进去,厨房那里边隐约传来做饭的响声,陈调习惯性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几天前龚英随又回公司上班了,所以他没时间的时候会让自己去接陈误,或者就是让司机把他带过去他公司,然后一起去接孩子,像一家三口。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就是一家三口。

“爸爸,书包给我吧。”

陈调回过神,把小小的书包递给儿子。他背着书包就往他楼上的小卧室跑,陈调跟在他身后,刚上了一阶台阶却停顿住了,脚下换了个方向,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

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龚英随洗了洗手,转过身朝陈调笑了笑,“回来了。”

“嗯。”

陈调走进去,就被龚英随轻而易举地就搂进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我也才刚到家,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吃饭。”

“没事。”他回抱住龚英随,但很快就松开了,往后退了一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龚英随又忍不住低下头在他的唇上磨了几下,“和陈误在外面乖乖等着就行。”

陈调点点头,“那我上楼陪陈误玩会儿。”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上走过去。

龚英随脸上的笑随着陈调的背影逐渐消失了,良久,他缓慢地眯了眯眼,嘴里传来舌头挤压涎液的声音。

陈误的玩具房里乱成一团糟,即使陈误平时很乖很听话,但毕竟是孩子,不爱收拾。陈调直直朝着他书柜的方向走,顺便弯腰把拦路的东西放回原位。这是龚英随亲自去给陈误买的书架,上面全是一些孩子看的故事童话,这些倒是陈调选的,陈误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他们俩就会给他读一小段哄他。

“要爸爸给你讲故事吗?”

“不用了,我想玩玩具。”

陈调点点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画着卡通人物封面的书。

龚英随把饭菜端上餐桌,正准备上楼叫俩人下来吃饭,却听见门外传来车鸣声。

在楼上的父子俩也听见了,陈误把玩具放下急冲冲地跑向窗户边。

陈调从书里抬起头恍惚地看着陈误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有了焦距,见趴在窗口的儿子他吓了一跳,“小心点!快下来。”

陈误乖乖地从椅子上下来,他笑嘻嘻地,“是爷爷奶奶来了!”

陈调没听他说了什么,有些着急地走上前抓住儿子的肩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陈误的小脑袋,“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陈误用手揉揉被戳的地方,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刚把陈误带回去坐下,门就被打开了。龚英随走进来,“可以吃饭了,父亲他们来我们家一起吃。”

“啊…哦好。”他把书合上,随意地放到一旁,拉着陈误和龚英随一起走下楼。

龚先生和他的妻子在门口换鞋,旁边还有一个保姆似的人,怀里抱着一个看上去和陈误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之前听龚英随说过他们两人生有一个女儿,看样子就是这个了。

龚先生走上来把陈误抱起,“好久不见了小误。”

陈误跟着他有模有样地回,“爷爷好久不见!”

龚先立很喜欢陈误,抱在胸前逗了他好一会儿,不过也是,亲孙子,怎么能不喜欢。

龚先生的妻子走过来,朝他们笑,“搬了新房子还没过来看过,之前早就说要过来,他总有事耽误了。”说着,怨怼似的看了眼龚先立。

他笑出声,“前段时间确实有些忙,还好英随又回来帮我,不然还真的管不过来。”

他们在别墅里吃了晚饭就准备离开,走之前跟说想把陈误接过去,让他在那边玩几天。

陈调心里一紧,还没经大脑思考“不行”两个字就脱口而出,想止住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尴尬地对上几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陈调一个人在那边,怕他不太适应……”

其实是自己心里害怕。唯一能让他依靠的儿子都离开了家,龚英随不就更好向他下手了吗。

“不用担心。”龚先立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他们俩年纪相仿,也合得来,小孩子有玩伴就什么都忘了。”

“再说,我也很喜欢小误,让他过去陪陪我吧。”

陈误看上去也很想去,陈调没办法再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自此之后,他的内心更加惶恐了。

夜里从梦中惊醒是常事,每一次,龚英随都会温柔地把他搂进怀里,令人恐惧的松木的香味把他团团包围,奇怪的是,唯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在龚英随的怀抱里,他才能入睡,即使睡梦里全是不堪的记忆和画面。

对于他而言,龚英随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矛盾的个体,他是自己恐惧的源头,却也是他唯一能依靠的港湾。

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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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龚英随安排的人照例过来别墅做清洁。

他站在楼上看了一眼,全是女人。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等龚英随离开了一会儿,他才慢慢下楼,那本书已经看完了,得找个方法把东西销毁。

在别墅里转了一圈,最终在壁炉前停下。

这是一个内嵌式壁炉,这壁炉里一直生着火,不过都是装饰,假的,不能烧东西。陈调皱了皱眉,刚准备走,一个女佣叫住他,“陈先生是要用壁炉吗?”

“这壁炉可以生真火吗?”

“当然了,这是燃木的,里面的装饰可以撤下。”

陈调内心终于透出些许光亮来,“那麻烦你了。”说完,他就往楼上走,从陈误的玩具房里拿出一本绘本卷起来藏进手袖,慢慢走到女佣身后,装作认真观察似的看她生火。

火完完全全烧了起来,周边都有些发热。

“可以了陈先生。”

她把剩余的木柴拿起准备放回去,在转身的瞬间,陈调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火堆。

女佣听见声音,扭头看了眼,陈调正抓着炉门玻璃,“我帮你把这门合上。”

“哦哦不好意思,忘记了。”

她没有怀疑。

再次回头,那本书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陈调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走到楼上的主卧里。把门关上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很久才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了,仿佛是刚刚那本书增的燃物让壁炉里火烧得更旺,连带着这里的空气都灼热起来。

那本书上的内容他已经倒背如流,没必要再留着。他把冰凉的水杯覆到自己的手背上。他不确定龚英随有没有在别墅里装了什么设备,为了最大限度地隐藏他燃烧的东西,他刚才把手伸进了壁炉里,甚至可能是被火焰灼到了,手背上的皮肤有些痛痒,很红。

直到手背的灼痛稍微舒缓些,他才缓慢地抬起被子把水喝了。

“叩叩——”

敲门声响了,陈调把门打开。

“陈先生,打扫的差不多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走了。”

“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女工们走后,别墅彻底安静下来。陈调把卧室门反锁,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上了一道锁。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安。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赤裸裸的目光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陈调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死死地裹住。

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准备就这么闷在被子里度过这个下午,却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

楼下的门铃在响。

大概是刚才那些女工的什么东西忘记拿了。陈调叹了口气,其实心里并不想下去开门,他不想从唯一能让他稍微放松的地方离开。但又怕她们确实是有什么重要物品在这儿,只能咬咬牙从床上起来。

心里想着让她们尽快进来拿了东西就走,把手放在门上的瞬间,他的脑中突然闪了一下,万一门外的不是那些女工呢?

但已经来不及了,门被拉开了一个缝,他猛地把门往前推,明明只是一点缝隙门却怎么也关不上了。有一只脚卡在了门口。

外面有一股力量在使劲儿地把门推开,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凭本能地抵住门要关上。

“陈调先生。”外面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叫他。

陈调顿了一下,是卫霖,而且,只有他的声音。于是陈调的力气竟稍微松了些,卫霖猛地一推,陈调就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到地上。

等抬起头,卫霖已经稳端端地站在了门前。他反手把门关上,朝着死死盯着他的陈调笑了下,“陈先生,您没必要这么紧张。”

龚英随把手肘杵在车窗边上有些无趣地浏览着笔记本里下属传过来的文件。车就停在别墅门口,停了很久的样子。他看了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才把文件关闭,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开另一个界面。

监控传来的视频画面里,陈调正被一个男人拽着手跌跌撞撞地往楼上拖。他实在是不情不愿,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抓住陈调的头发,将他压在楼梯间,“陈先生,如果你想在这里做的话我也不介意。”

似乎是头发被抓得紧,陈调吃痛地哼叫了声,脸上难受地皱起来。仅仅是看到这样的画面,龚英随的血液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热了。

其实之前还想让陈调休息几天的,但这段时间在性事上爱人实在有些冷淡得过头了,要不是自己半强硬地让他做了几回,陈调大概还一次都不想做。既然不想和自己做,那就让他和别人做好了。

总得让他长点记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顾陈调的挣扎,卫霖把陈调拖拽着甩到主卧,抓着他的头发把人压到床上。他和陈调做过几次,即使他不喜欢男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陈调的那个女器确实生得很不错,他甚至肏出些瘾了,和别人做的时候总会想起陈调多出的那口小屄来。

他坐在陈调的双腿上,擒住他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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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刚才还没下班就被接到龚英随的私人电话,说让自己来别墅的时候他基本上就知道要做什么了。他很快就过来了,这段时间一直忙公司的事,那么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

伸手把领带扯下,把陈调的双手绑在一起,可陈调现在却不再挣扎了,认命似的把头扭朝一旁。

他这幅样子竟让卫霖有些心潮澎湃,把头埋到他的颈间啃咬起来,手也不闲着,探进陈调的裤子里,抚摸上他心心念念的那屄穴,手指在阴缝间滑动。

“今天不蒙住我的眼睛吗。”

陈调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没有恐惧,也没有欲望。

卫霖皱了皱眉,“没必要。”

没必要。

陈调点点头,表示懂了。

因为今天龚英随不在旁边看着,所以没必要。这么说的话,那这个房间应该是装上了监控,每一个角落都能被窥看得清清楚楚。

陈调咬紧后槽牙,深深吸了口气,像在做什么决定。

他猛地把双手伸往前搂住卫霖的脖子。卫霖一愣,抬起头看他,“做什么?”

环住他的双手突然往下压,卫霖被压得和陈调凑到一起。他的瞳孔倏然缩紧——陈调吻住了他的唇。

男人柔软的舌头在他的唇上滑了一下就探入了他的口腔,主动地和他的舌裹到一块儿。

卫霖从没想过男人的唇舌竟然也这么软。这样的触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短暂地忘记了那张合同上的内容。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慌乱地推开陈调,“你做什么?!”

陈调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把头转向一旁不理会他,主动把双腿张开,“快点做。”

龚英随把别墅门打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气息有些阴沉得让人毛骨悚然。这次他难得地没有换鞋,顺手把玄关口柜子上的金属装饰瓶拿在手里。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

他打开卧室门,卫霖正跪坐在陈调的双腿间戴安全套,看样子那屄穴扩张得差不多,可以插进去了。龚英随直直地走过去,在陈调发出声音之前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把金属瓶狠狠地砸到卫霖的头上。

几乎是瞬间,卫霖的瞳孔失去了焦距,有血从头上顺着脖颈流下。他朝前倒在陈调的身上,不知道是死是活。龚英随上前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拖到地上。木质地板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陈调浑身都僵硬了,张大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喘着气,瞪大了眼睛看着龚英随的动作。

男人还戴着他工作时常用的金丝边眼镜,他朝着陈调温和地笑了笑,“我帮你把绳子解开。”不像是刚做了极端暴力行为的样子,反倒是像一个能给人安全感,解救妻子于水火中的丈夫。

领带在陈调的手腕留下一圈红痕,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龚英随,心脏跳动得很快。

[他属于我,他的吻,他的爱,他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原本只是想刺激龚英随,看看他的反应,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吻他就受不了了。甚至愤怒得做出这么极端的事,他周身都散发着浓浓厚从戾气,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陈调猛地伸手把人推开就跑,才走了几步就被龚英随一把抓住头发,掐着脖子压在墙上。

两人的脸近得快要贴到一起。龚英随还在笑,不过他自己都可能不知道,他现在笑得诡异又狰狞。掐着脖子的手慢慢收紧,陈调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他听到龚英随在他耳边开口,“早就知道你在骗我,还想看看你究竟是在谋划些什么。”

“原来就是让自己去当婊子。”

说到此,龚英随觉得愤怒快要把他烧得什么都不剩了,连带着掐着陈调的手都不自觉地发麻。他从没体验过这种情绪。他缓缓地松开手,盯着陈调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妻子的唇有些发肿。龚英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他阴沉地望着爱人。

得教训他一顿。这么想着,他抬起手,正准备打下去,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狠力打断了。

“啪!”

竟是陈调伸手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龚英随被打得侧过头,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就回过神,沉着脸望向陈调。

他一愣。

他看到了陈调的眼泪,还有他眼里让人无法看懂的情绪。

龚英随的心脏莫名顿了一下,有种没由来的恐慌。

陈调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大概是因为龚英随嘴里说出的话,无论是哪一句。

自己的那些谎言对他来说就像陪小孩子玩过家家,心情好了可以陪你玩玩,心情不好……就是这个下场。

果然,他根本斗不过龚英随。

可他不甘心。

陈调咬紧了牙,沉沉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说:

“龚英随,我要和你离婚。”

他不怕,他可不止这么一张底牌。

入秋后,天气开始变得冷了。龚英随回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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墅,把呼啸的风被锁在门外,但还是能听到风侵袭树木发出的闷响。除此之外,别墅里没有一点动静,像这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家里很暖和,他在玄关口换了鞋,把裹挟着冷风的黑色大衣脱下来,正准备挂到衣架上的时候动作却顿了下。因为他突然想妻子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下班回家的时候来迎接自己了。

那个时候的他会满心爱意,目光躲闪地看着自己,然后温柔地把自己脱下的衣服挂到衣架上。而自己会舒舒服服地抱着他,与他黏糊的磨蹭一会儿,再在他的耳边感受他,“我好想你。”这是能拿捏陈调的一句密语,他会因此会瞬间红了脸,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显露着他的无措和爱恋,如果这个时候想要和他亲密他也会温顺地随着你,就像一个被剥开皮的果子,敞开身体任由人玩弄,什么都满足你,什么都不拒绝。

但这对于龚英随来说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走到卧室门前,似乎早已知道门从里面反锁了,径直掏出备用钥匙在门锁上转了两道把门打开。陈调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是睡熟了。

龚英随坐到床边上,伸手把捂着人的被子往下按了按,陈调的脸露了出来,大概是被闷得太久,他的整张脸红彤彤的,呼出的热气轻飘飘地滑过龚英随的手背。

陈调才刚睡醒,人还是懵的,直愣愣地半眯着眼看他。

好可爱。龚英随心想。

他的心脏喜爱得怦怦乱跳,伸手把陈调的脸从被子里捞出来,被冷风洗礼过的手触在陈调暖乎乎的脸上让他浑身一激灵,想缩回被子里却被龚英随强硬地压制着无法动弹,他还没反应过来,更冰凉的东西就贴近他的唇。

“唔……”

陈调整个人都又暖又软,唇舌当然也不例外。

龚英随捏着他的下巴把舌头挤进他温热的口腔,冰凉的唇齿瞬间就被团团裹住了,龚英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懒洋洋地压着陈调品尝着他口腔的柔软。

就该这样的。

就该把陈调养在温床上,让他用温暖柔软的内腔包裹着自己的所有,无论是爱还是欲望。

就这样吻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得到爱人的任何回应,他停了下来,撑起手往后退了些,才见陈调正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半张着,见龚英随退开才缓慢地合上。

像个傀儡。

心头的欲望退却了,像汹涌的波涛撞到了坚挺的石崖,什么都撞散了去。

又来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慌。

他看见陈调的唇突然开了,上下轻轻地动了动,“他醒了没有?”

陈调问的是卫霖,几天前发生那件事后被送到医院就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反观龚英随,一点事都没有,进了警局不到两个小时就回家了。没有追究他任何责任。

龚英随突然露出温柔的笑来,却不回答他的问题,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你还没吃过我做的b国那边的菜,想吃吗,我今天做给你尝尝。”

陈调不明白明明那天就已经撕破脸了,现在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戴着他那块温柔的面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东西。”他摸摸陈调的后脑,“再躺会儿,饭做好了我来叫你。”

刚要离开,却被陈调抓住了手,“他人怎么样了?”

龚英随的舌头动了动,往犬齿上划过,他半俯下身凑到陈调耳边,“别问了。”

“你是想让他死在医院吗。”

陈调一震,被吓到似的往后退了退,死死地盯着龚英随,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知道龚英随做得出这种事。

看着陈调惶恐震惊的脸,龚英随笑出声,但额上却是青筋突暴。

[控制不了情绪时,该深呼吸,然后微笑。]

他拍了拍陈调的脸,发出清脆的响声,没使什么力气,但陈调觉得半边脸有些火辣辣的。他听到龚英随在他耳边说,“你急什么,老公以后给你找更好的。”

说完还嫌不够似的,顶着那张温柔英俊的脸,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他们把你逼操烂。”

陈调的心被人紧紧掐在手里,喘不上气。浑身的血液像被人混了椒麻进去,辛辣的怒气遍布着全身,他死死地盯着龚英随。

他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他怎么还能这样威胁地朝自己说出这种话?

仇恨和悲哀在这一瞬间突然涌了上来,他恨不得一把抓住龚英随,把他的骨头都给咬碎,质问他到底有没有心。

但他却硬生生地压下去了,紧咬牙齿沉默着没有说话。

直到龚英随离开房间,他的仇怨才缓缓从胸口呼出。

理智逐渐恢复,汹涌的愤怒也舒缓下去,半响,他突然莫名地发出一声笑来。

龚英随在害怕。

怕自己的目光注视了别人,担心用在了别人的身上,怕本该是他的一切被别人悄悄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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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调放松地躺到床上。

真该让龚英随用镜子看看他刚才的笑扭曲成什么样了。

陈调无聊地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他莫名想起那天的龚英随,那时候他对龚英随说出离婚的时候,龚英随整个人都怔住了,瞳孔难以置信地放大,像是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话。直到大脑机械地运转起来,他才缓过神来,把鼻梁上因为陈调的巴掌弄得有些歪的眼镜慢条斯理地拿下来,放到一旁的桌上。那个时候他也是露出了这样的笑,狰狞又扭曲的笑。

“离婚?”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别做梦了。”

之后的事陈调并不想再回忆。

龚英随把他强奸了。把他压在床上,不顾反抗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女穴,那里早就被卫霖扩张得充分,龚英随再弄几下就轻而易举地插了进去。为了制住自己,龚英随一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这样也让阴茎最大程度地插进他的身体。男人的身体比陈调大了一圈,陈调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用硬挺的东西凿开他的宫腔。

硬生生把他操晕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听见有陌生人的声音。

他睁开眼见龚英随正站在床边和一个男人说话,他认识这个男人,在医院的时候就是龚英随的父亲安排他在那边帮忙照顾龚英随。

不小心和男人的眼神对上,男人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陈调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他在看自己下腹的纹身。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双腿大张着,被子也被掀到一旁。

龚英随干的。

陈调把被子扯过来盖住,羞耻震惊过后,却又麻木地觉得这确实是龚英随能干出来的事,只是心里生出愤怒来。

听见动静,龚英随转过身,温柔地朝自己笑,“醒了?”

他把床头的衣服递给他,“要穿上吗?警察快到了。”

是最近那个经常来别墅的那个男人,从医院里开始就一直在龚英随身边,现在他正抓着自己的头发,把阴茎往阴道里塞。

不知道是不是龚英随给他吃了什么东西,陈调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他往下看去,龚英随正站在男人的旁边,脸上笑着注视着他们,陈调突然浑身一激灵。

他睁开眼睛。

四周都是看不见物的黑,浑身都被汗渍浸湿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场景只是一个梦。

身体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如果不是龚英随身上令人熟悉的味道,他甚至会以为搂着他的是别的什么男人,陈调皱着眉把龚英随推开。

凌晨三点,天完全黑了。这黑暗对于陈调来说太过可怕,所有东西都被严严实实地藏在里面。等眼睛能适应这黑夜,稍微能看清四周的东西,他细细观察了一圈,见毫无异状才敢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将床头的灯打开,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陈调终于缓了口气。

浑身湿乎乎的,像性爱过后的体液黏在身上。

令人恶心。

无论是那个梦里男人的眼神,还有龚英随的所作所为,内心阴暗病态的思想。都让他恶心得想吐,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跟龚英随待得越久他的神经就越紧张,他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陈调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从床上起来。

别急,慢慢来。他对自己说。

身体脏得不行,他走进浴室放好水躺进浴缸里。四周的温水团团把陈调围住,他慢慢往下躺,直到水漫过他的脖颈,他才觉得肮脏的体液消除了些,却把这水弄脏了。陈调又不禁叹了口气。

意识逐渐模糊漂浮,他睡了很久,从吃过晚饭就一直躺在床上,连龚英随什么时候下班回来都不知道。

只觉得困。眼皮撑不起来。

浴缸里的水变凉了,陈调仍觉得使不上力,不想动。浮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小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瞬间睁开眼,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撑着浴缸边缘站起,扯过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仓促地走了出去。

他看了眼床上的龚英随,他睡得很熟。陈调轻手轻脚地从抽屉里拿出验孕棒,这是他刚搬进别墅那几天准备的。他拿着东西回到卫生间,把门锁死。

一条杠。

他终于松了口气。幸好。

把东西处理好,又打开淋浴器把浑身都冲了一道,前前后后把身体使劲搓了一遍才关上水龙头。

身后的门那边突然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陈调一愣,转身就看见龚英随若无其事地从外面进来。

明明自己锁了门。

他径直走到陈调身后,不顾浑身都湿淋淋的陈调抱住了他。他的手环住陈调的腰,慢慢地抚上他的下腹,在纹身上轻轻摩擦,嘴唇触碰到陈调的耳根,他伸出舌头在耳廓上舔舐了一个来回。

陈调不禁侧了侧头,他感受到龚英随半硬的东西顶在他的后腰上。

再这样下去,今晚睡不了觉了。正准备推开身后的男人,龚英随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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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黏糊地开口,“怎么样,怀了没有?”

“什、什么?”

“你刚刚不是拿了验孕棒吗,没测出来?”

陈调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好笨。”

“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啊。”说着,龚英随沉沉地笑出声。

“怎么不说话了?”龚英随笑着,手上稍微用了点劲压他的小腹,“让我猜猜。”

下体一阵酸涩,他被龚英随紧紧抱在怀里,男人把头埋在他的颈间。

“肯定没有。”

“这段时间才操了你几次?”说着,他又在陈调纹身的位置使劲按了按,“你不知道,这里面很吃精的,这么点不够。”

陈调沉默着没有说话,对于龚英随来说就算是默认了。

他的视线往下移,看着龚英随按压得有些发红的那块皮肤,慢慢开口,“这个,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是龚英随纹在他身上的个词“ne”。

听到龚英随在他耳边的笑声,“你不知道吗?”

他一字一句地缓慢地开口,“龚英随专属的,婊子。”

陈调眼神飘忽地望着地面,其实他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词,但猜到和亲耳听到龚英随口中说出还是不一样,手指和脚趾神经质地抽动着,脑袋里像有人在敲,很昏,让人想吐。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知道龚英随之前所做的种种,现在他做出这种事竟也不觉得奇怪了,但仍觉得愤怒。

“疯子。”

“疯子?”龚英随顿了一下,松开手,把陈调转过来,盯着他的眼睛,“怎么能这么说老公呢?”

见陈调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双颊因为极力忍耐着怒火而显露出的红晕,“恨我吗?”龚英随沉沉地笑出声,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一口咬住陈调的肩。

他的阴茎已经完全硬挺了,“老婆,我想做爱。”

说完,也不等陈调回答,就强硬地把人压在墙上,手指直直插入他的穴里。

起初陈调还挣扎了几下,后来就安安静静地任由龚英随动作。

他们接吻,然后龚英随慢慢朝下舔舐他的皮肤。好一会儿,平日里轻松容易就能润滑的甬道现在却依旧干涩,龚英随抬起头,却见陈调一脸淡漠地望着自己,脸上毫无欲望。

像一桶冰水倒上来,让龚英随瞬间从头凉到尾。陈调没有欲望的脸让他心里莫名慌张,肌肉和神经都感到不安。直觉告诉他,他好像和陈调隔了很远的距离,他从不相信直觉,可现在,就在刚才,他好像抓住了什么。这让他不得不相信,他呆滞地看着妻子,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妻子。

“你不想做是吗?”

他把陈调抱了起来,“那我们先去睡觉。”

他得捋一捋。

第二天早上陈调起床的时候龚英随刚好把早餐抬上桌。

陈误坐在桌前早就准备好了,见陈调从楼上下来高高兴兴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陈调摸了摸他的头,“快吃吧,等会儿迟到了。”

陈误靠在他的小腹前撒娇,“爸爸送我去上学嘛,你好久没送我去学校了……”

闻言,陈调抬起头看了龚英随一眼,对方毫不躲闪地和他的目光对上,温温柔柔地笑了笑。他对着陈误开口,“爸爸生病了,不能出门。”

说完又添了一句,“今天我和爸爸有话要说,让张叔叔送你去上学。”

陈误离开后,陈调把手里的粥放下,“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出门?”自从那天卫霖来家里发生那件事,龚英随就把他锁在别墅里不准出门,甚至还让人在门外守着,生怕自己逃了出去。

从龚先立那边把陈误接回来后也这样,瞒着孩子把自己囚禁在这里。

龚英随没有回答他,反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我们去把小陈的名字改了吧。”

陈调望向他,“改什么,改姓龚吗?”

“怎么会。”龚英随坐到陈调身边,搂着他的腰,“你生的孩子,当然跟你姓。”

“‘误’这个名不好,叫陈予,怎么样。”

“‘误’这个字不好,叫陈予怎么样。”

陈调看了他一眼,转头望着门口,“随你。”

龚英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他的手在陈调腰间抚摸,轻轻柔柔地,“不喜欢?那你想想其他的。”

半天没等到陈调的回答,他收回视线慢慢垂下眼,依旧是一副温顺低微的模样,嘴里吐出的话却让龚英随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的儿子,想取什么名就取什么名。”

龚英随的脸沉了下来,但嘴角仍是笑着的,眼里却有藏不住的凶恶显露出来,在极力压制着恶意。

“怎么这么说呢,这是我们的儿子。”

陈调觉得可笑,他抬起头望向龚英随,见到龚英随满脸的阴鸷,眼里有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像下一秒就要上来掐死自己。他心里猛地瑟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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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可也不禁恼怒起来,这个男人简直到了令人可恨又可笑的程度了,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们的儿子?”

他死死地瞪着龚英随,“你强奸我,骗我,让我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的时候留下这么大的累赘。”

“可医生却告诉我把他打掉我也会没命。”

“我能怎么办?受着别人嘲异的目光大着肚子去工作,几次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来,只能躲在废弃的房子里熬过去。”

“有多少次,我腹痛得快要昏死过去,我拿着刀想狠狠地捅进我的肚子,让他别再这么折磨我。”

“但我不能这么做。”陈调突然红着眼抓住龚英随的衣领,他气得急了,又突然在这苦涩中尝出那么点委屈,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厉害,近乎崩溃地开口,“我不想死,龚英随,我不想死……”陈调就这么哭出声了,他苦了这么久,支撑他活下去的不过是毕业后完完全全可以自己支配的幸福的未来,还有对龚英随的那难以割舍的爱恋,当他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却让他遭遇这种事。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掉出来。想极力压制,却仍是颤抖着喘息,每一声悲鸣,都打在龚英随的心上。

他觉得陈调崩溃破败得漂亮,像被人蹂躏的玫瑰,是他一直以来的玫瑰。他的玫瑰因他而绽放,因他而枯萎,不,他的玫瑰永远不枯萎,陈调痛苦的眼泪让他更加鲜艳勾人,漂亮,太漂亮了。

可他却也为这种漂亮感到心痛。

这是龚英随第二次觉得心痛,像被细细的银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让他痛得说不出话,这痛一直蔓延至全身,就连眼睛都生出一种酸涩感。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手脚慌乱地抱住面前崩溃不堪的男人。

他听见陈调用让人悲哀的腔调再次开口,“即便是这样,我生下他的时候却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龚英随心猛地缩紧了,觉得喘不上气,眼眶湿润,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我的人生差点被那个强奸犯,那个强奸犯的儿子夺走。”

“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他紧紧地咬着牙,所有的情绪一齐涌上来,杂乱得让他头晕眼花,脸都被逼红了,脑袋闷闷的像缺氧。手里抓着龚英随的衣服不放,指尖都泛白了,甚至连指缝间都能感到刺痛。他闭了闭眼,想到刚出生的陈误,小小的脸皱在一起,实在看不出他是不是长了张漂亮的脸。

生活过得这么艰辛,这个孩子一定是畸形的,脆弱的。但是,“从医院里醒来后,医生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儿。”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释怀了。”

他不恨他。

“我用整整三年去适应生命中出现的唯一的亲人,我们省吃俭用,过着底层的生活,过着和我期望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看着神色有些空白的龚英随,陈调觉得想笑,他松开龚英随的衣领,上面皱着,半天都松展不开。

“可这个时候,你却告诉我,这是我们的孩子。”

“你说,‘我们’。”

“你还说,‘误’这个字不好。”

陈调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怎么可以这样呢,龚英随。”

龚英随一顿,他感到难以呼吸,心脏被陈调攥在了手里似的,和那衣领一样,即使现在松开了,也抚不平。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为陈调的歇斯底里感动兴奋,爱人的悲痛与崩溃都使龚英随为之战栗,美极了,漂亮极了。可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因为陈调的悲哀和眼泪而痛苦。

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心痛,是在b国的心理医生那里,他坐在那个令人烦躁的椅子上,这一次医生加大了电击的力度,或许是为了更加刺激他的大脑,因为他们说人的感情的最起始是来源大脑。于是他瞬间被电到心脏麻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从心脏的位置开始,浑身就止不住的发痛起来,他差点没从电椅上下来。

而这第二次,不借助任何外力,仅仅是因为陈调。

总是这样,陈调总能给他很多从没经历过的感觉,无论是恐惧,还是痛苦,这些奇怪的情感让他浑身不适,像是强加在他身上的厚重的包袱,让他无法和之前一样随心所欲。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说极其厌恶。他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但目前为止,他暂时还想不到任何应对的方法。

他尽量轻柔地把陈调再一次搂进怀里,但手上还是控制不住地愈发用力,

“那我们就不改名了,好不好。”

“就叫陈误,听你的。”

陈调心中郁积着怨气,却是沉默着不说话也反抗。眼里的目光诡异地闪烁了下,又暗了下来。像在压制着什么。

当天龚英随上班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太对劲,他觉得疲倦,懒得和那些人装什么亲和的上司,整天都面无表情,甚至口无遮拦地辱骂只是犯了点小错的下属,不带感情地吐出那些不像样的脏话,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似的,让人不自觉地害怕起来。

龚英随一个人待着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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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自觉地盯着手腕上陈调让他纹的名字。那个位置血液循环得快,竟微微地褪色了,不太明显,但龚英随能看出来。

他心里颤了一下。

“叩叩——”

部门经理有些紧张地敲了敲门,刚刚龚英随亲自叫他去办公室一趟。今天不知道龚英随是怎么了,脾气变得古怪得不行,全公司上下都不敢去惹他那尊大佛,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事。准备好被骂的准备来到他的办公室。

“进来。”

经理低着头进来,不敢看龚英随的脸,“龚少爷,找我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面前的男人不说话,气氛变得尴尬又生硬,经理抬起头朝他望了一眼,瞬间反射性地又低下了,他看到龚英随在用令人不适的目光打量自己,像在打量市场上的生禽,不屑,又不得不要。

“江经理,听说你有一个男性恋人?”

当天晚上龚英随回到别墅之后让人送了条活鱼过来,海鲜市场里也有新鲜的鱼肉,但龚英随却直接买了条活蹦乱跳的回来。

他温柔地人陈调在外面等他做饭,然后就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音,陈调皱了皱眉,在客厅的位置朝里面望了一眼。

龚英随正面无表情地举起手用刀狠狠地鱼头上敲下去,鱼尾还在虚弱无力地挣扎着。

陈调背上一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龚英随刀落的时候脸上竟愉悦地笑了一下。

陈调被龚英随锁在别墅里快两个月了。

除了陈调和龚英随,他几乎没有见到过其他人,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带孩子。平日里也只和他们交流,外界的信息全部都是从电视上得知的。

枯燥乏味的生活,他实在无法再待下去了。

陈调看着龚英随今天从外面带回来的礼品盒,大概又是什么饰品。

这段时间龚英随每天都变着花样地给自己送礼物,有时候是手表,有时候是衣服,偶尔也有鲜花。除了送东西,还每天早早地就下班回家给他和陈误做饭,日子似乎像又回到他们刚同居的那会儿,龚英随总一个人在厨房里捣鼓他的菜谱。

只不过那时候是陈调工作,龚英随在家,现在却反了过来。

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倒是完美契合那本笔记本里记录的种种了。

离开了模仿,他就只有“空白”。

“今天想吃什么?”龚英随站在陈调面前一边问他,一边系上围裙。

“都行。”每次龚英随在厨房待得久了,身上的松木香都有些变味,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那吃乌鸡冬瓜汤怎么样?最近天气这么冷,驱寒的。”

陈调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自己又不出门,整天待在家里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天气,更别说觉得冷了。

但龚英随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像是不等到陈调的回答就不罢休似的。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龚英随总露出这种没有任何伪装的表情,阴沉的,甚至偶尔会露出扭曲的笑。如果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应该要追溯到那个叫卫霖的男人来别墅之后,其实那之后的时间里龚英随还勉强的撑着那块面具,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撑不住了,那层温柔的伪装被他撕破露出原本的样貌来。他很焦虑。

陈调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陈调被他看得不舒服,只能妥协地点点头。

龚英随这才露出笑来,低下头在陈调的唇上温柔地蹭蹭,转身进了厨房。

看着他的背影,陈调突然想起龚英随写在他那本记事本里的话。

[当事情变得无法控制时,医生说应该放平心态慢慢来,抑制住自己想要去掌控全局的冲动。

他果然是个庸医。我凭什么按照他说的做。]

陈调抱着手臂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龚英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是陈调唯一能清清楚楚知道的。

他现在一定在谋划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让自己乖乖听话。

陈调的紧紧地躲在沙发的一侧。龚英随根本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情绪,那天自己情绪崩溃,他竟在龚英随眼里看到了痛苦,不过很快就被他眼里的欣赏盖过了。

他在欣赏自己的崩溃。

疯子。

像龚英随这种人,不会有共情能力,那一瞬间的心痛可能就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了,多余的一点都不可能找出来。

唯有恐惧。

恐惧是人与生俱来的情感,据陈调所理解的来看,即便是他们这一类情感淡漠的人,也难逃恐惧。天生的恐惧感不能感受到,那后天的恐惧呢。

厨房里龚英随的电话铃响了。几分钟后他拿着手机出来往沙发上随便一扔,笑眯眯地看着陈调,“明天开始就不用去上班了。”

他似乎很高兴,“可以在家好好陪你。”

刚刚父亲给他来电话,说让他去好好看病之后再回公司。也是,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是随心所欲得有点过头了。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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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的事上毫无头绪,根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这让他很不爽,甚至失去了平衡。他控制住自己想对陈调做出疯狂的事,但在彻底找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捷径之前他不能再轻举妄动。

至于在公司那群没什么用的废物面前他就没什么心情跟他们装样子。

他需要发泄。

他随意地转动自己的手腕,北堂的审讯室真是个很好解压的地方,现在他的手都还有些酸痛。

他重新望向陈调,看不见陈调脸上的不耐的表情似的,凑近他,“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调没说话,他当然记得,明天是他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日子。

见陈调不回答,龚英随也没有在意,坐到沙发上,把陈调压在那个小角落里。“明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

“想要什么礼物吗?”

陈调看向龚英随,男人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陈调咽了咽口水,“什么都给吗?”

龚英随一顿,他没想到陈调还真有想要的东西,“当然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咬咬牙,心跳得很快,只要他一开口就会跳出来似的。他要再说一次。

“我要和你离婚。”

空气像是瞬间凝固了,龚英随的双手杵在沙发两侧,双眼沉沉地盯着他,探究的,深不见底的眼神,陈调甚至感到那双瞳孔竟是血红色的,像血盆大口,要把他连灵魂都吃下去。

陈调浑身不自然地僵直了,他不敢再看龚英随的眼睛,转而看向一旁的虚空,脑袋里空白一片,只有龚英随在耳边的厚重的呼吸声。上次他说要离婚,龚英随就直接把他强奸了,这次呢?会不会动手?还是和上次一样?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神经绷得紧紧的,此时要是龚英随轻轻碰他一下他都能吓得跳起来。

但好一会儿,龚英随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呼吸声都平缓了下来。他听到男人轻轻地笑了一下,陈调一愣,抬起头。龚英随露出了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的笑,眼神也淡淡的,缓和了。

他又一次装作没有听到陈调的话,语气苦恼地开口,“其实想了很久,但还是不知道送你什么……”

陈调捏紧了拳头,手指间因为恐惧还是麻的,但眼神却莫名淡了下来。龚英随把压抑住了,想像之前那样敷衍过去。

陈调忽地就觉得很累,他盯着龚英随,轻轻地叹了口气。

“英随……”

“好奇怪……我对你的感觉好像……”

“什么奇怪?”龚英随凑上去,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地叫他了。还没来得及感受内心的愉悦,他听到陈调说——

“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了。”

“什么?”

陈调垂下眼,断断续续地,“空白的……好像越来越感受不到了……我当初对你的爱……”

脖子突然被人紧紧地掐住了。

陈调的呼吸瞬间被人掐断,他难受地挣扎起来。龚英随却不顾,发红着眼死死地盯着陈调。他耳朵一阵鸣声,胸腔里充满了怒气,压抑这么久的怒火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顺着血液分布全身,“别逼我揍你。”

陈调挣扎着,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龚英随的呼吸都像能喷出火,眼里硬生生地逼出了泪来,充盈着整个眼眶。

他终于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的恐慌感来源于什么了。

他在失去。

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你说,你是在骗我。”

他狠狠地掐着陈调的脖子前后摇晃了下,“快说!”

陈调死死地咬着牙,因为无法呼吸脸都憋红了,但他没说话,因为他感受到掐着他的的那只手在颤抖。

像心口被人狠狠地凿开一个大洞,陈调的沉默让那口洞开得更大了。

完了。

陈调对他的爱在消失。

龚英随突然抖了一下,浑身都使不上力,他松开掐着陈调的手。颓然地低着头坐在沙发上。

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陈调,脸上表情扭曲,“我知道明天给你买什么礼物了。”

龚英随一整夜没有回来。

朝着自己丢下那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留陈调一人惴惴不安地静待着那个“礼物”。

他并不觉得那会是什么好东西,极大可能是别的什么羞辱自己的方法,或是让龚英随能感到快活的对自己的另一场施暴。

他该怎么办呢?

跑?

他能跑到哪里去,龚家家大业大,整个国家到处都充斥着他们的势力,无论如何他都逃不出龚英随的手掌心。再说了……他也不想跑。

他笃定自己于龚英随而言是不一样的。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斗不过龚英随,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和他斗,他想要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一个。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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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再放手。如果他逃走,他就真的这辈子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死死地抓在手里。

第二天,一切都照常进行着,有人把陈误接走送去学校,而陈调就一直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他整夜都没合眼,神经高度紧张,犹如惊弓之鸟一样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他的心狠狠地提起来。

他把门锁拧死,还在门口放了椅子,这样能在龚英随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

可是直到下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整个别墅都被一种诡异的静谧包围着。在这样的静谧中,陈调终于支撑不住疲倦地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敲门声吵醒。

龚英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老婆,在睡觉吗?起床吃饭了。”

陈调直愣愣地坐在床上。龚英随竟然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而是这么绅士地敲他的门。简直像是在做梦。

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没了动静,陈调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良久,他走下床,犹豫地把门打开。

总是要面对的。

龚英随坐在餐桌面前,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但陈调并没有松了口气。餐桌上摆满了他亲手做的晚餐,他甚至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放在一旁。见到陈调下楼,温柔地朝他笑笑,像刚相遇那会,他们没有撕破脸,也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像普通的情侣在庆祝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尝尝,我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

陈调顺着龚英随的话看向那一桌菜,仅仅是看着就能让人产生食欲。但陈调现在没什么心思放在上面,他不知道龚英随的用意,只能先拿起筷子。

沉默着,谁也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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