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娘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奔足追逐一个男人,本来是追上了,还搭上他的肩,但男人忽然暴怒,将她踹开又抽得死去活来,流了好多的血,流到男人的脚下,她又去抓他的脚,没抓住,又被他踹了一脚。
她觉得心口很疼,像被生生挖空一般。
有一个声音劝她放手,瑶娘难受到大哭,哭到迷迷糊糊醒来,听见有人在说话。瑶娘稍微一动,浑身如被马车碾过,痛如刀割,她轻轻掀开眼皮,光芒渗进眼里,6演坐在床沿,半边脸庞陷在阝月影里,眉毛低垂,眼睛有些阝月鸷。
“你不醒来还是在生我气?”6演用脸摩挲她的手背,嗓子也有些沙哑,像是被刀割裂开口子,“你醒来了,我很想问问你,你追出去时,可有一瞬间想起我?想过回头?”
忽然的,6演轻轻的笑了。
到这时他才现,原来他是这么卑微。
她不是他的。
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的。
这九年来,他给自己静心编造出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他是主角,拥有她,与她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成亲、洞房,举案齐眉,不曾料想世事艰难,她坠楼而亡,他心死如灰,打开城门放敌军入城,接着被囚禁四年,又奇迹般登上顶峰,拥有权势富贵的同时,她也回来了。
这个故事里,她彻彻底底是他的。
她心里眼里只会是他。
他有足够的耐心,将她的心一点点填补圆满,死灰复燃,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没有旁人,只有他。
男人手伸到她脸颊上,瑶娘闭着眼,好奇他的语气为何酸涩如此,弄得她心口也胀胀的,好像被酸水泡过一般。
“唔……”瑶娘出沙哑的呻吟。
6演猛然抬头,见瑶娘睁开了眼,露出茫然而困惑的神情,有着孩子般的清澈,他忽然红了眼睛,垂眉瞬间,目光已恢复冷静。
“醒了就好,”他手抚上瑶娘苍白的面容,轻轻说道,“醒了就好。”
瑶娘微仰着头看他,昏黄灯火下,目光澄澈如水,6演这几曰不眠不休守着她,自身满是狼狈和疲倦气息,他立即抬臂以袖遮脸,将脸转过去,低声道:“我现在不好看,你别看。”
瑶娘趴他怀里仰头说,“我想你。”
6演不说话。
“我想你。”瑶娘又说好几遍,“我想你。”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想你。”
瑶娘在他凶膛上蹭蹭,感觉到一股热气的湿意流到耳后,用袖子擦拭他的眼睛,6演却忽然咬住她手腕,狠狠的仿佛要撕咬下一块柔,情绪竟激烈到难以压制的地步
“疼。”瑶娘忍不住抽气。
6演的牙齿慢慢松开,捞起她带血的手腕,血口伤痕模糊。他是真狠了咬,他不敢抱她,她浑身都是伤,一碰就出血令人心疼。
“讨厌我吗?”他问。
瑶娘摇头,“不讨厌。”
6演舔舐她的伤口,痴痴的笑了。
瑶娘垂眸默默看他,目光竟是平静而冷漠。
……
东明拎着一壶酒进来,王秋庭趴在床上,大喊道:“谁啊?”
“是我。”东明将酒放在桌上,王秋庭把脸转过来,嗤道:“谁来探病送酒的,你是巴不得我早死生吧。”
二人相识许久,早摸清楚对方的脾气,私下开对方玩笑是常有的事,闲来无趣,避开大人,窃窃说着朝里府中的八卦。
东明来6府才四年,有些事不知道。
王秋庭是6府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