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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回家(2 / 2)

段坤利不死心,还要再说,梁衍让他闭嘴,外面猛的响起穿透耳际的号角声,二人脸色皆变。

号角声吹,敌军来犯。

段坤利心中一惊,又存着几分侥幸,当是老胡带兵回来,梁衍却肃着脸掀帐走出去,风沙乱斗,兵荒马乱间,一支冷箭嗖嗖射来。

梁衍侧身疾避,峥的一下,冷箭深深扎进柱中。

箭上扎着一封书信。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赫然是胡权发来的将抵信号,却不料被人半途劫去。

梁衍目色瞬间锐利,直视前方,正见数万军队逼压而来,陆演骑马立在当前,唇角含笑,眼底却尽是冷漠刺毒。

“梁王唱的好一出空城计,险些把我骗过去。”

陆演本来都已撤退,这时帐下却捉到一命可疑探子,搜遍全身,最后反从他耳朵里搜出一封密封的书信。

于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生性疑心,起先怀疑这是梁衍故意设的圈套,但细想之下,将自己置在梁衍的位子,兵力空虚,孤立无援,一封援军的书信,犹如溺水时抓到的浮木。

可惜了,他注定要抽走梁衍最后一根求生浮木。

千军万马当前,梁衍面色不改,丝毫不觉自己将有性命之虞,扬眉笑道:“请陆大人过来,还真是不容易。”

仍气定神闲,“现在逃还有时间,陆大人身后少说有六万人,捏着这么多人的生死,都能跟老天爷比肩,当真不考虑一下?”

陆演何等敏锐,见梁衍淡定如斯,疑心病又起来,但很快笑了。

他笑容和煦,这个金陵朝堂上的笑面虎一贯笑得斯文干净,仿佛手里沾不到一点血。

陆演笃定梁衍强作镇定,内里虚着,不作声,想看看他留着什么招数。

“看来陆大人主意已定。”梁衍扬手轻招,方向朝着自己身后,漫天风沙遮目,谁也看不出来好歹,梁衍扬声:“都出来吧,给他们亮亮招。”

刹那间,风沙中蹄声兵戈响起来,似千军万马逼近,天地风雨袭来,狠狠震动每个人的耳膜。

紧接着,乌泱泱的人马涌出重重风沙。

陆演脸色猛变。

连段坤利都吃了一惊。M两个点x Yuzhai Wu点X Yz

眨眼间,抵到梁衍身后,适才还势单力薄的梁军,如今与六万大军遥遥相对,气势磅礴,誓不相让。

最当前之人,正是迟来半日的老胡。

他翻身下马,风尘仆仆,“属下来迟,请王爷降罪。”

“杀敌三百,就让你功过相抵。”梁衍一把扶起老胡,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辛苦你了。”

一道冷毒视线扫来,梁衍亦不甘相让,直视迎上,唇角却慢慢掀起来,贯是嘲讽张扬的笑容,在风沙狂袭兵马的背景下,犹如一把将出鞘的寒剑,光芒尽射,此时才显出他真正的实力。

陆演不由微眯起眼,到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梁衍使一招空城计设法拖住他,拖到援军离这里不远,按照梁衍吩咐,假意让他劫住书信,知道主营无兵的真相,毫无防备带兵折回,这时援军悄悄绕到后方,与主营汇合,合力拖住他,好腾出时间给朱世荣攻十里坡。

可恨没在刚才识破梁衍的计谋,陆演微笑道:“你的兵马虽多,长途跋涉,难敌我麾下六万精兵。”

梁衍眉梢轻扬,“那就试试看咯。”

……

两军对阵,气吞山河。

双方厮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风沙埋骨,正是难分胜负时,梁衍忽然带兵撤退。

陆军欲追去,战场上忽然卷起一股狂风,尘埃涨天,沙砾击面,咫尺不见人,处于逆风带的陆军看不清前方,不敢贸然进攻,忽然听得敌军一声高喊,“冲啊!”

无数梁军从风沙里破出来,陆军毫无防备,又被风沙迷眼,输得一败涂地。

最后陆演只剩下残兵败将,在众将掩护下甩开紧咬的梁军,江岸边停着一艘小船,陆演欲乘船撤退。

船没行多远,倏地岸边林木振动,鸟雀飞散,悄声埋伏已久的梁军跳出来,就等着这一刻。

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只飘着一叶孤舟,毫无遮挡物,梁军射来一支支冷箭,部下掩护在主子身前,一个个中箭倒地。

尸体扑通扑通栽进江水,瞬间沉了下去。

夕阳照江,残血如虹。

运载尸体的船只被梁军拉回来,收拾残局,翻找陆演的尸体,找遍了,没有他。倏地,离梁衍最近的一具尸体弹地而起,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用匕首狠狠扎进梁衍的胸口。

梁衍闷哼一声,坚硬滚热的胸膛却是纹丝不动,硬生生挨这一刀子,又一把捏住刺客的脖子,慢慢提起他,脚尖离地,刺客脖子粗红,呼吸困难,梁衍眼眸猩红,哑声道:“他在哪里?”

刺客咬紧牙关不作声,梁衍知道问不出什么,咔嚓一声,刺客的脖子被折断了,重重倒地。

主营中,梁衍脱下盔甲,露出半边膀子,大夫刚包扎好伤口,鲜血不再渗出纱布,他不急着穿衣,手搭着桌案摩挲一块龙纹玉佩,正听段坤利禀报情况。

属下顺着水流一路追查而去,没有发现陆演的踪迹,显然有人接应他。

梁衍却让派出去的人都回来,段坤利不解,梁衍道:“穷寇莫追,追急了,指不定狗急跳墙,生什么事端。”

段坤利道,“留他一命,怕是日后夜长梦多。”

梁衍掀唇,“他没这个本事了。”

很快,这话得到应证。

……

陆演在梁衍手里大败后,随即十里坡被梁军攻下,两则消息一起迅速传到金陵。

下至贫民百姓,上至满朝文武无不陷入恐慌,一个叫魏诏的年轻臣子趁陆演生死不明之时,撺掇皇帝北迁。

一夜之间,金陵宛若一座空城,达官权贵消失无影无踪,带走金银财宝,几万禁军随行,一城百姓却无兵镇守,被无情弃下,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梁军正在前往金陵的路上。

此时,引章发了一夜高烧才退。

人醒来,丈夫已在床畔。

放心不下锦州这边的她,战事刚结束,梁衍就往这边赶,原本要四五天的水路,他抄近道,一天一夜不曾合眼,昨天深夜抵达。

梁衍眼里全是红血丝,看到病床上瘦削苍白的引章,于是跪在床头握住她的手,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塞到她手里,喉咙堵着似的,嘶哑沙沙的,“我回来了。”

像是怕惊着她,他轻声道:“你的阿衍回来了。”

所幸这场高烧很快过去,守了一整夜,第二日守到她清醒过来,第一眼首先看到他,然后才发现手里被塞一块玉佩,梁衍说,“给你的,能保佑你。”

他没说,在主营苦守时,很多时候想她的紧,浓烈的情绪无法排解,他亲自去附近的古安寺向老僧人求了一块开光的玉佩,背后刻着她的名字,时常在手里摩挲,仿佛她就在身边,哪儿也没有去。

引章抵到他胸膛上,眼里是温柔的光,软软地含笑,“你少了他的一份。”

梁衍下意识一怔。

有预感似的,倏地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情绪时,引章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大傻子,你要做爹爹啦。”

她望着狠狠怔住的丈夫笑,颊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们就要有一个小傻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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