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槐开口道:“上膳吧。”
秦瑶也没多生气,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入,手上捧着碗碟漆盘,将菜送上桌来。
没一会,舞乐声也响了起来,门口走进来一队的舞伎,约莫十八九个,个个碧玉年华,肤白貌美。
乐舞声漂浮在会客厅上方,舞伎们踩着乐声舞动。
这些个姑娘穿得衣着暴露,袒肚露腹,舞动时那雪白的肚皮左右摇晃,上面点缀的金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秦瑶也会舞,可没见过这样的舞。
但见舞伎们脚步翩跹,行为挑逗,动作之间满是风尘,随着舞步,一件一件衣衫飘然落地,比起西域波斯的舞娘们的行为不止大胆了多少倍,看得秦瑶一愣一愣的。
秦瑶一个女子尚且如此,在场男人又有几个能忍得住?
坐在秦瑶对面的一个胖子,挺着宰相肚,眼里垂涎三尺,就差把觊觎二字写在脸上了。
这时,当中舞得最卖力的一个姑娘,玉足轻踩,旋转腰肢,裙摆旋转如绽放的玉兰花。
下一刻,她身上舞裙便如天女散花一般,甩掉到了地上,那女子也像一滩水似的,倒入了那宰相肚的怀中。
在场人发出哄堂大笑,“洪大人,好艳福啊!”
宰相肚哈哈大笑,左拥右抱,指着崔槐,骂他狡猾,道:“说好就是来吃席的,怎么还给我们准备了这个啊?”
崔槐拍腿大笑,道:“哪一次来不给你们准备这个?春宵一刻值千金,今个洪大人不许走,我给你们都备下了客房!”
“是啊,大人,”倒在宰相肚怀里的女子,捂嘴轻笑,素手捏起酒盏,送到他那只厚厚的嘴唇边,“春宵难得,大人喝下这杯酒暖暖身子吧。”
洪大人笑得猥琐,手一拍女子的腰肢,厚唇一张一合:“要你用小嘴,亲自喂我喝!”
这一声,将席间气氛推到了高.潮,笑声如浪。
秦瑶从没见过这样放浪场面,一时羞愧难堪,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一杯酒上。
还好,自己没来得及碰这杯酒,万一沾了脏东西可就麻烦了。
会客厅里欢笑声、丝竹声、推杯换盏声,交叠在一块。
灯火流丽,小姑娘也不敢抬头看,只安静地跪坐在那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桌案上的几碟子点心。
这样一副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倒真成了她有几分处变不惊。
崔槐喝了十几杯酒,大腿上坐着一个貌美女子,一晚上都在和人调情。
酒过三巡,都要散席了,他余光一瞥,才意识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秦瑶。
崔槐搁下了杯盏,动了动眼珠,想着晾秦瑶这么久,她都没生气,咳嗽了一下,唤道:“侄女——”
喧闹声中,秦瑶似乎听到了崔槐的声音,抬头看去,对上了对方那一双鹰隼一般锋利的双眼。
秦瑶温和一笑,道:“舅舅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崔槐拍拍腿上女子,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缓步走到秦瑶案前,捧着酒樽,道,“我瞧着侄女这个样子,怎么像没够尽兴呢?可是舅舅哪里招待不周,把你怠慢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
崔槐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看了秦瑶一眼,目光点了点她的杯盏。
意思是让她将酒给喝了。
秦瑶的手搭在杯盏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杯身的纹路,道:“侄女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喝酒,还请舅舅谅解。”
这话可真就引起崔槐的好奇了。
“谅解?恐怕外甥女不是身子不适,而是不想喝我这里的酒?难道外甥女出门在外做生意,应酬时不饮酒的吗?这个样子可不像话。”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秦瑶的脸,忽然狐疑道:“你这样貌还不像我崔家出得来的。”
此言一落,秦瑶手攥紧的酒杯边沿,紧张得掌心出了一层汗。
她平复好情绪,仰起头,鬓发上的簪珠垂在耳上,道:“舅舅说笑了,侄女怎么不像崔家人?都说侄女肖舅,我看我与舅舅就很像啊。”
崔槐啧啧了一声,抿了一口酒,默不作声。
秦瑶眼睫垂覆,心想这崔槐果然是一千年老狐狸,这才几句话,就说得她心里发慌了。
她权衡了一下,握起了杯盏,起身道:“让舅舅见笑了,并非是侄女不能喝,是因为侄女最近在备孕,那大夫叮嘱过我了,不能碰酒水一类东西。”
边说,秦瑶的手还抚上了肚子,揉了一下。
崔槐目光落在秦瑶平坦的小腹上,“备孕?”
秦瑶也是脑子灵光一闪才想到这个理由的,信口胡说道。
“是啊,我与我夫君成亲已经一两年了,至今都没能怀上身子,我都不知道吃了多补药了,心里着急得很,加上我母亲去世前,也嘱托我早日诞下一儿半女,我哪里能违背亡母的遗愿?“
“再说了,”秦瑶嫣然一笑,“我若早日怀有身孕,万一哪天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留下个后辈继承家财,不至于让我的心血落入旁人手里。”
这一句话里流露出的信息,迅速让崔槐嗅到了利益的味道。
他打量的目光,将眼前这一位女子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
很快,崔槐脸上重新带起微笑,几步上前,揽住秦瑶肩膀,道:“好侄女,你早说自己在准备怀身子,舅舅怎么会逼你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