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皱了皱眉头,问他:“疼吗?”
程玄艰难支撑着,身体如寒冬腊月坠在枝头不肯掉落的叶片,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带丝毫情绪:“我疼与不疼,没人会在意,县主会在意吗?”
这番话,难免令人忆起他的身世,沈家早已颠覆,从她的记忆片段里,他与皇帝也并不亲近。
楚长宁是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长大的,宠爱加身,父母疼她如珠如宝,她活得肆意任性,也并不在乎旁人看她眼光如何。
那么程玄呢?他自小无父无母,在这世上本就没什么亲人,孤苦无依,得不到一丁点的关爱。在经历了挫折之中学会仇恨,学会蛰伏和隐忍,一旦有朝一日游龙在天,便会千方百计去复仇。
楚长宁不由反省,莫非她真的错了?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怜悯地看向面前的程玄,犹豫抬手去搀扶住他的胳膊,对上他错愕的目光,硬着头皮道:“看什么看,你伤得很重,不处理伤口,流血而亡,谁来保护本县主。”
回到洞内,火堆明明灭灭,楚长宁往里添了两根木柴,没一会儿,火势又轰轰烈烈。
程玄刚被扶着坐到火堆边,就听面前蹲身的楚长宁沙哑着嗓子,道:“把衣服脱了。”
也不知是洞内温度热的,还是怎么回事,程玄只觉得耳根子烧得慌。
他莫名,却还是顺着楚长宁的话,顺从地解了衣襟领扣,褪下了破烂的内衫。
一阵冰凉的湿润从颈口一路蜿蜒至肩胛,火辣辣的伤患处,好像也没那么疼……楚长宁的眉眼清晰又认真,倒映在他乌黑的瞳孔,久久不散。
她替他擦拭伤口的动作,温柔又细致。
其实,她不张牙舞爪的时候,不比盛京里那些温婉动人的女子差在哪里。
见程玄一直盯着她,楚长宁蓦地心软了一瞬,安抚着:“我知道很疼,你先忍着点。以前我受伤了,爹爹说,这样吹一吹就不疼了。”
忽地,她倾身上前,程玄只觉得肩胛处吹来一阵柔风,呵气如兰,瞬间缓解了伤痛,熨帖着每一寸火烧火燎的皮肤。
周遭的空气好像突然被人抽走,被楚长宁身上的淡香萦绕包围,他呼吸一滞,鼻腔里都是那股清雅的浅香,燎得他耳根子滚烫似火。
胸口突突跳,心如鼓擂,约莫是失血过多,程玄只觉得头脑发昏,漆黑的瞳孔不肯从楚长宁的身上移开半分。
见她抽身离开,他怀中一阵失落,长臂一捞,将人拽进了怀中,空落落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面对楚长宁质问的眼神,程玄面不改色:“痛,县主可不可以再帮我吹一吹?”
楚长宁略一犹豫,撅着红唇吹了两下,从袖里扯出一只干净帕子,三两下帮他包裹好伤口,退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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