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出的脚步,迟疑地收回。
站在北祁王身后的塔娜见皇帝面色难看,站了出来,北祁王拉了她一把,没拉住。
塔娜在草原放纵惯了,以为所有人都惯着自己,问:“皇上,程大人的伤势是不是很严重?”
在这心慌意乱的当口,偏有人不会看脸色,主位里的皇帝脸色阴沉似水。
北祁王心下一跳:“皇上,小女无知,还请皇上恕罪。”
塔娜眼里涌出委屈,扁了扁嘴。
想到难得有人肯主动对自己示好,楚长宁一时心软,拉了一把。
塔娜不解地看向楚长宁,自己本应该讨厌楚长宁,如果不是因为她,程玄也不会受伤。
可一想到,她是程玄拼了命要护住的人,跟对方的目光对上,楚长宁眼里的善意,让塔娜窜上脑门的怒火,顿时被浇灭。
塔娜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站在楚长宁身边。
茶凉了,又续上,如此数回,前厅里鸦雀无声,更无人说话,越发叫人心慌。
只要不是那心瞎眼盲的,扫见皇帝的脸色,都能知道帝王此刻心情极不佳。
也对,难得出宫围栏秋猎,在行宫遇到刺客,准备充裕之下,差点还被刺客得手。危急关头,幸得县主和程参将救驾,否则怕是皇帝已经傧了天。
楚长宁也在等消息,其实很多时候程玄的行为,有迹可循,只是她一直在逃避,不愿去相信。
白云观那次,她发现程玄对自己不仅仅是恨,那极致的恨意里,夹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微妙情绪。
后悔吗?
她不后悔。
前世那些纷乱如麻的记忆在脑子里炸裂开来,新帝虽从未在外物上苛待过她半分,寝室里垫着价值百金的羊绒毯,黄花梨雕刻的并蒂莲缠枝屏风,雕刻着飞鸟走神的紫檀木书案,各式家具摆件儿无一不精细,可新帝将她如笼鸟一般关在深宫后院,如对待鸟雀一般逗弄。
楚长宁是贵族女子,在意的从不是这些外物,她吃糠咽菜,也自有风骨气节,不愿沦为别人把玩的鸟雀。
若不是新帝以父母的性命要挟她,楚长宁早就跟他同归于尽。
后来她也的确付诸行动,结果,失败了。
外头树干上的知了,不停歇地低鸣,烦人得很。
这番折腾,已至半夜,在场之人要么皇室宗亲,要么官位显赫,哪里遭过这种罪,虽心有余悸,到底等得都有些吃不消,屁股半点没敢挪动,双腿都麻了,可没有皇帝发话,谁也不敢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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