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玄嗯了一声示意他的确还在。他也想不通,他魂魄离体已有一个多月了,太子之前一直病着,为何这会儿会忽然就醒了。
他们两个都是心神大震,蒋家众人对太子如何却并不十分关心,蒋老太太和宋薇都只是听蒋云说过便罢了,重心都还在蒋敏新生的儿子身上。倒是柳氏,想到自家做了大皇子侧妃的外甥女儿,便多问了一句:太子的病这就全好了?
嗯,今天早朝瞧着像是大好了,不过似乎瘦了不少,声音也有点哑,蒋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能是还没好透吧。
柳氏暗道可惜,即使是她这样不问国事的妇人也知道,大皇子平日里为人处世都不如太子,人脉威望更是远远不及,加上两人生母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只要太子的病好起来,大皇子几乎就是完全没了继位的希望。
蒋云说了那么一言半语的,情况也并没有说清楚。蒋明珠正想再套些话,多打听一点,聂玄却示意她不必了: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蒋明珠微微凝眉,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他接着往下说,不由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上朝的那个不是我,聂玄说了一半,却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隐了后半截话,笑道:这一个月也教了你不少,你不如自己想想看。
他的声音里并无惶急或者焦躁,蒋明珠甚至能听得出一点轻松的感觉,差不多是聂玄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好心情。
既然如此,那想必对他来说是好消息,但又不是他本人。蒋明珠想到方才蒋云说瘦了些,声音还哑着,便恍然大悟,肯定道:是殿下的亲信假扮的。
聂玄对她一下子就能猜到这个地步大约是有点惊讶,轻笑出声:嗯虽不中,亦不远。有些长进了。
只是殿下又怎么能肯定?蒋明珠疑惑:万一是别人的灵魂进了殿下的身体
那他绝不可能放弃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冒险去嘉平关督战,聂玄心下已有了定论:去嘉平关,一是因为假扮我在京城太容易被拆穿,二是为了帮我稳固军心,积累人望。能有这般见地和胆识,还熟悉我,能假扮我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赞赏,蒋明珠听得出他既骄傲又钦佩。回想自己在他面前多数时候就像个无知孩童,总是要他提点,心中莫名地涌起一层艳羡,低声道:是谁?
聂玄十足肯定:我的皇姐,聂柔。
蒋明珠惊得一抬手,磕翻了手边的茶盏,蒋云那一头和蒋老太太、柳氏正在说笑,并未注意到这里,宋薇却是转头看着她,低声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蒋明珠收敛心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边自己动手和素月一起收拾了一下。
蒋云和柳氏这才注意到这里,柳氏连忙呵斥自己身边的小丫头:都没长眼睛么?怎么让二小姐自己动手收拾起来了?
她呵斥自己身边的丫鬟,蒋明珠也懒得去多嘴,见两个小丫头过来帮忙,便束手站到了一旁,只追问聂玄:公主假扮你去嘉平关?可她是个女子,在军营中如何能习惯还有,我不是更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么?
嗯,她多半打定了主意要假扮我,好把我的情况瞒住,只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回京城了,聂玄仔细地想了一会儿:你也不必再想法子见她,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至于蒋明珠的前一个问题,他并没有回答。对聂柔来说,凡事没有能不能,只有做不做。她决定了要去做的事,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
蒋明珠嗯了一声,心里却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恍惚了一阵,再回神时众人的话题早就转回了沈家小少爷的洗三礼上头。
洗三时亲友都要添盆,往孩子坐着的盆里放些寓意吉祥的东西,一般人家多半就是放些铜钱、花生之类的,条件好些的放些金银锞子。但沈家世代簪缨,子侄辈又是枝繁叶茂,一门之中就有不少在朝为官的,亲戚朋友多半是非富即贵。蒋家贵为母舅家,蒋云又任着礼部尚书,添盆的礼若是轻了,怕叫旁的亲友笑话。何况他想与沈凌、蒋敏夫妻修好,自然要把礼往重里送。
蒋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方才就吩咐柳氏,打开库房挑几样品质好,又不常见的东西送去。蒋云点头赞同了,想了想,又嘱咐道:把上回叫你收起来的那一对猫儿眼拿去吧,另外再挑一对红色的玛瑙石,一对东珠。
红玛瑙和东珠倒也罢了,虽然也都是十分贵重的,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库房里品相好的也有那么七八对。但那一对猫儿眼却是柳氏的心头好,自打去年蒋云给了她,她便收进了自己的私房里头,压根儿就没进公中的库房,如今叫她拿出来,简直就像是剜了她眼珠子。只是想着沈家在朝上的影响力和蒋明瑾的亲事,才勉强笑着应了下来。
蒋明瑜却极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只是碍于蒋云在面前,不敢出声反对。
宋薇多年不管家,对柳氏私下给自己充实小库房的事儿虽也知道一些,这些年却也越发地不在意了。见他们讨论这个,索性和蒋明珠先行告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