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珠对她勾了勾唇角,反唇相讥:柳姨娘方才信誓旦旦说我对柳公子如何情深,现在倒又说我连送个荷包给他都懒得亲手去绣,那我对柳公子,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柳氏虽想与她争辩,却还自矜是长辈的身份,不好太拉下脸来。略一犹豫,蒋明瑾便接口道:二妹口齿伶俐,可也不能模糊是非,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只要是二妹亲手送给表哥的,表哥都喜欢得紧,是谁绣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里铺了个台阶,柳旭连忙踩上来,应和道:正是如此,只要是明珠所赠,于我而言,都是千金不换的。
是么?大姐对柳公子的心意倒是十分了解呢,蒋明珠冷笑:那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告诉我,我绣样上的莲花明明就是含苞待放的,这荷包上的怎么就变成盛放的了?
蒋明瑾一愣,有点不敢相信。她们三人的绣样都是交给蒋老太太看过的,蒋明珠当时分明就是画了一支盛开的并蒂莲。怎么可能是含苞待放的花?
她虽疑惑,但还能不动声色,蒋明瑜却已经对蒋明珠喊了出来: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你把绣样给喜鹊的。
这便是不打自招了,蒋明珠莞尔:看来三妹也为这荷包废了不少功夫,把我交给祖母的是绣样是什么样儿都记得一清二楚。
蒋明瑜脸色一白,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勉强辩解:我只是凑巧看到过一眼,有些印象罢了。
哦,蒋明珠应了一声,点头道:这也难怪了,所以三妹肯定也不知道我后来改了绣样,又重新给了老太太这里送了一份吧。
蒋明瑾和蒋明瑜对视一眼,蒋明瑜不知该怎么回答,被蒋明珠嗤笑的语气弄得正要发怒,就被蒋明瑾暗中踩了一脚,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跟着便听蒋明瑾笑道:绣花样子多半也都是随性选的,二妹性子跳脱,今日喜欢这一件,明日又改主意了要绣另一件,只怕也是有可能的。
她这话分明意有所指,一方面说绣样的事,一方面又暗指蒋明珠对沈策和柳旭三心二意。
宋薇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只因蒋明珠在起身辩解时按了按她的手,要她等着看戏就好。
她见女儿眼中满是自信,便当真没有开口,这会儿却是实在忍不住了,压着怒气,皱了皱眉想要起身。
蒋明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宋薇心急如焚,见了她这样,也不得不按捺着坐了回去。
蒋明珠并不打算与蒋明瑾争执吵闹,只对她一笑,温柔道:大姐知道我为何中途换了绣样吗?
蒋明瑾自然不知。若是知道她换了绣样,又怎么会做出这只次品荷包来,闹得如今骑虎难下。
蒋明珠见她沉默,便向蒋老太太身边走了一步,对一直在给老太太捶背的喜鹊笑了笑:喜鹊,麻烦你帮我告诉大姐,我当初换了绣样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喜鹊是今年才到府里的小丫头,才十四岁,老太太看她长得喜庆,招人喜欢,名字也喜气,才留在身边伺候的。被蒋明珠点了名之后便有些怯怯的,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
蒋明珠安慰她:没关系,只要你说的是真话,老太太不会怪你的。
蒋老太太也点头:二小姐问你你就说吧,只是不许说瞎话。若叫我知道你有一个字骗人,可别怪我不念情分。
喜鹊连忙应了一声,乖巧道:回老太太的话,二小姐换绣样给我的时候说,她和夫人那里的瑰色金线用完了,上个月跟柳夫人要过一回,柳夫人也只推说府里没多的,她绣了一小半才发现绣不了金色的花蕊,所以重新画了绣样拿给老太太看,改成含苞待放的样子。
她这话一说出口,蒋明珠便笑了。转头对柳氏道:瑰色金线名贵,寻常人家都用不起,普通店里也没得卖。我才不得已改了绣样。柳姨娘掌着家,想来屋里还有不少瑰色金线吧?其实说到底竟还要谢谢柳姨娘克扣了娘和我这里的东西,要不然明珠今日只怕当真要蒙上这不白之冤了。
柳氏面上一白,下意识地去看蒋云,就见他脸色铁青地怒视自己,不由吓得心底一颤,讷讷道:老爷,我我也是听旭儿这么说,就当真了,想着也是一桩好事,何不成人之
住口!蒋云越听脸色越难看,知道这多半是她设计蒋明珠的,再看讪讪站在一边的蒋明瑾和蒋明瑜,更是怒不可遏,恨道: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
他这一骂,虽说没有给柳氏留面子,却把这件事说成了是柳氏和蒋明瑾姐妹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把责任都推给了柳旭。
至于柳旭是怎么拿到这个荷包的,又是谁把这个荷包绣完来陷害她的,就全都一笔抹去了。
屋里头生着暖炉,温着热茶,蒋明珠却只觉得冷,从头顶心冷到脚底板,就像是大风雪天里被浇了一盆冰水。
从上次的改名到如今的诬陷,蒋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柳氏遮掩,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即使这一次摆明了就是柳氏母女算计好了要诬陷她,蒋云都还是选择性地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