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聂玄沉下了声音,显然是极为不同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刀枪无眼,你又不曾习过武,我自会想法子,你别再犯险。
行了,如今既见着你了,总要先想法子让你回去。聂柔好笑:何况一别快半年,你卧病在床的事也隔了许久了,太子就算有些变化,旁人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怀疑。我原也没打算要回去。父皇身子不好,太子若久不在京中,就该有人蠢蠢欲动了。
聂玄有点不敢相信:皇姐说大哥?他如今竟也有这个心思了?
聂至的心思泰半都在女人身上,要说他想趁着太子不在京城的时候捞一点好处,聂玄是信的,要说他想夺太子之位,聂玄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倒不是说他没有野心,而是聂至是个很有自知之明且贪图享受的人,他这些年并没有积攒实力,叫他拿那点资本,冒着丢了荣华富贵,甚至丢了性命的风险去和聂玄抢皇位,他是万万不肯的。
同是姐弟,聂柔自然也了解聂至,笑道:他确实没有,却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都那么安于本分。总有些自以为能干的,眼巴巴想着这拥立之功。
聂玄点点头:还得劳烦皇姐为我多遮掩一阵子。跟着便把自己在朝中、军中哪些人可完全信任,哪些可用但也要提防,以及要紧的事都交待了一番。
蒋家到宋家也不过三四条街的距离,宋清即使把车赶得很慢,也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但姐弟两人竟已经把事情全都交待好了,三言两语间,几乎没有一点废话,蒋明珠愣愣地听着,只觉他们默契十足,往往是一句话刚开了头,对方就能明白其中深意。
待到了宋府,聂柔便从袖中拿了一瓶药递到宋薇鼻下一晃,宋薇这才渐渐转醒。
蒋明珠哭笑不得地看着收起了药,恍若没事人一般的聂柔,只得转向宋薇,硬着头皮笑道:娘,咱们到了。
宋薇一时恍惚,仿佛没想明白这么短的路,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转头看到聂柔,更是疑惑。
蒋明珠有点尴尬:娘,这是表哥的嗯,表哥的
她说了两遍都没能说全一句话,说是侍女,这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她实在不敢这么说。说是朋友,聂柔偏偏又是一身侍女打扮。说其他则更是不可信。
宋薇本来还在想着自己是怎么了,听她这吞吞吐吐的,再一看聂柔的容貌,以为聂柔是宋清的通房大丫头,蒋明珠才不好意思说。注意力倒是一下子就转移了,温柔地给她们解围:既到了,咱们就进去吧。
聂柔怯怯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好。
浑然一副羞答答的通房丫头见长辈的模样。
蒋明珠惊得差点一步踏错从车上摔下来,幸好宋薇拉了她一把,奇道:怎么了?
没、没事,蒋明珠跳下车站稳了,还呆愣愣地看着聂柔。
聂柔微微扬眉,对她一笑:表小姐?
蒋明珠一惊,知道宋清府里也不一定所有人都可靠,连忙收敛了心神,轻轻点了点头,扶着宋薇走在前头。余光瞥见宋清跳下马车后对车夫吩咐了几句,才跟着她们过来。
聂柔做事谨慎细心,即使穿着丫鬟的衣服,也不肯轻易在人前露面,既见过了聂玄,便不再多留了。宋清按着原先的计划让人送她到一家胭脂水粉的店铺,让她好脱身。
宋薇是当真以为他不通后宅的事务要她过来帮忙,待真正到宋府一看,却有些愣了。宋家上下奉茶的端点心的,还有一旁院子里洒扫的,都是默默做事井井有条,浑然不必她费半点心思。
宋清笑着解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蒋家有些话总是不便细说,就想着请姑母和表妹到我府上来坐一坐。
宋薇心里实在不解,这一天从早上出门开始就透着奇怪,但她只有蒋明珠和宋清这两个血缘亲人了,挨个看了看他们,若有所思道: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说?
蒋明珠问了聂玄,才看向宋清,轻轻点了点头。宋清便也一点头,坦率道:姑母,有些事不方便现在就告诉您,但我保证,一定不会做出危害表妹和您的事。
好,不必说这些,姑母信得过你。宋薇笑笑:我去看看你府里的账务和厨房弄得怎么样。
她一出门,宋清便让自己的亲卫军在门外守了,关上门,俯身下拜:臣宋清,见过太子千岁。
蒋明珠连忙侧开一步避过了他的大礼:表哥,快起来,别这样。
宋清不是爱较真讲虚礼的人,见她不受便也起了身,让她在一旁坐下了。
聂玄笑道:当真不必多礼,我还要多谢他帮了皇姐。
蒋明珠依着他的意思转达了,宋清抿着的唇微微扬了扬,认真道:不,公主殿下心怀天下,智勇无匹,是殿下帮了我许多。
聂玄挑眉,玩笑道:看来我是沾了皇姐的光。
蒋明珠知道他只是玩笑并不当真,便没有继续转述。好在宋清已经开始说起嘉平关的事,以及聂柔在嘉平关的境况。
他和聂柔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把今天见面的种种细节都计划好了,聂柔能待的时间短,只挑了要紧的说,而嘉平关的事则让同样知情的宋清给聂玄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