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怕他对聂玄有气,有心想劝几句,连忙跟上去。
聂柔却若有似无地把她和聂慎隔开了,对聂慎劝道:父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儿臣先送您和母后回宫吧。
聂慎虽不喜何皇后,但对聂柔却很是宠爱,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先是婚姻不睦,如今又长住西山,心里便对她十分怜惜。见女儿来劝,到底还是神色松动了些。但却没提回宫,反而叫过了萧文远,询问火势如何,又打发自己的侍卫统领也带人去帮忙救火。
聂柔心里着急,又不能强劝他回宫,正在苦思对策,就见大皇子聂至匆匆从大门进来。还未到跟前就开始请安: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给太子皇姐?
聂柔已想明白今天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安排,心中早恨透了他,却不得不笑了笑:你消息倒是灵通啊,父皇母后前脚进门,你后脚就到了。
她这话暗指聂至买通侍从,窥探帝后行踪。聂慎一听便皱了皱眉,聂至自然也听出来了,笑道:皇姐太看得起我,我哪儿有那么大的灵通啊,不过刚好路过前面朱雀街,听人说这里失火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太子府,刚听门口的侍卫说是起火的是寝殿,太子人呢,没事儿吧?
聂柔心里恨极,故作轻松道:太子不在府里,多半是寝殿的下人做事毛躁,父皇已经安排人救火了。
言外之意就是这件事是皇帝安排的,你要插手就是不满意他的安排了。
聂至这会儿却好像听不懂她的话外之音了,爽气道:那父皇母后和皇姐在这儿等等,我去寝殿看看。
聂柔掐紧了手心,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好再拦,否则以聂慎多疑的性子,多半反而要对她起疑心了。正在左右为难,方才被聂慎派去救火的侍卫统领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磕到底:皇上!臣罪该万死!
聂柔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聂至却是脸上一抽,强自忍耐才忍住了得意。
父皇,是儿臣的过错,与方大人无关。
话音未落,聂玄便在一个侍女的扶持下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脸上和手臂上还有伤,显得有些狼狈。
聂柔和聂至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去,两人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聂玄一手搭在蒋明珠手臂上,一手受了伤,软软地垂着,对他们二人一笑。
聂柔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待苏秋娘扶着她站稳,她的眼泪已经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何皇后也是红了眼眶,但却是被聂玄这副样子吓得:你这是怎么的?
聂慎一时也顾不上去问他怎么会在寝殿之中,连声命人传太医。聂玄还要行礼,却被他亲手扶住了:先坐下吧。
何皇后也连连点头,一边吩咐人去端了清水来,一边紧张道:还伤着哪儿了没?
帝后二人一上前来,便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侍从和宫女,蒋明珠自觉地垂手靠后站了,微微低下头去,以免让人注意到。
太医赶到之后一看这天底下至尊至贵的一家子全都在,一下子就有点战战兢兢的,待查清楚聂玄只是一些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飞快地给他上了药包扎了。
聂玄趁着他上药的时候盘算了下现下的状况,这才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对聂慎道:不知父皇、母后驾到,儿子实在失礼。
方才太医为聂玄包扎的时候聂柔几乎是一眼都不眨地盯着,生怕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象,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抢道:方才你府上萧长史说你出门了,你怎么又会在寝殿里?大白天的怎么就走水了?可查出原因来了?
聂柔这一连串的问题看起来是心急弟弟受伤,其实是在给他提醒,免得两人的说辞有偏差。聂玄心领神会,解释道:下了朝之后确是出去走了一趟,只是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来歇着了,文远多半在前头忙,没瞧见我回来。
聂慎见他除了外伤之外脸色也十分苍白虚弱,倒没有怀疑,皱眉道:身子不适怎么不传太医看看?
是,儿子大意了。聂玄低头认错:本想着歇会就没事了。没想到睡死过去,连外头走水都没发现。幸好这丫头及时发现,把我叫醒了。
这番说辞并不算天衣无缝,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也解释了他为何会和蒋明珠一起逃出来。聂慎虽有点不信,但见他受了伤,也就没有当真去计较。
倒是聂至,从方才见到他出现后整个人都糊涂了。他那些手下信誓旦旦说太子一定是病重了,让聂柔假扮了他,还给他想了这么个法子来试探,结果人家姐弟两个都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了。聂至心里暗骂那些智囊都是酒囊饭袋,一边打点笑容上前关心了几句。
何皇后私心里也有些不信,但比起前些日子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和宋清过从甚密的谣言,聂玄有个把喜欢的丫鬟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件事。不管这丫鬟是真的救了聂玄,还是与聂玄有私情,她都不是很在意。因此也只是扫了一眼蒋明珠,让人取了点金银赏她。
聂玄也看向蒋明珠,顺势道:行了,你下去歇着吧。
被寝殿着火的事一打岔,聂慎和何皇后本来十分的兴致也扫了八分。喝了杯茶,听人回报寝殿的火已经扑灭了,便打算起驾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