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半夜里爬起来梳妆打扮,就再没吃过东西,怕中途要上厕所,连水都不能喝一杯。现在人在东宫,连屁股都没坐热,她又不好意思喊吃的,只能从床铺上捡了两枚红枣啃啃。
“喀喀喀。”
“这红枣还挺甜的。”
“就是吃多干果嘴里发酸,得来点主食啊。”
“唉,早知道我就在胸里塞两个馒头,一块儿带进来了。”
东宫里摆着的喜饼,光是模样好,都不是叫人吃的。如今都是农历十月的天气,傍晚已经有点凉意,早早做好的饼子都凉透了,还掺了黄黄的小米做馅儿,硬得跟沙子似的,压根就咽不下去。
寓意江山社稷,非常符合太子这种社畜岗位的人设。
稷子从周朝就被尊为五谷之长,也就是小米,在全国范围内都能种植。比起北方的小麦和南面的大米,长遍大江南北的小米才是粮食中的王。
张嫣是知道其中的道理,她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放弃吃案上的喜饼。
她望穿秋水呀,头一回那么盼望有人回来。
“只要舅舅回来了,我就肯定有吃的。”
“他说过的,有他一口吃的,就会分我半口。”
这种淳朴的诺言,跟乡下人嘴里的话似的,却比什么金山银山都要打动人心。
她盼啊盼啊,在榻上坐得腿脚发麻,都不见有人回来。恶向胆边生,小姑娘吃力地把四五层礼服都换了下来,把手伸进去单衣里面揉揉,前胸后背都要酸死了。
本来还想弄什么“轻解罗衣”的浪漫情节,有种跟拆礼物似的喜悦。算了,大家都那么熟,她就穿个睡衣,也不会被人嫌弃。
恰巧房门被人一手推开,在那一刻四目相对——
“要不我出去,你继续自摸?”
萧靖提着食盒,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进又不是,退又不对。因为被灌了些酒,少年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怪不好意思的,掉头想要走。
还没走两步,他就被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姑娘给拉住了。
张嫣又饿又气,娇声骂道:“走什么呢,你给我留下!”
这才一进屋,人就要走,外头的人会怎么看她啊。她接过少年手里的食盒,一揭开盖子,全是她爱吃的东西。
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摸了摸盘子还热乎着,不是酒宴上打包的剩饭凉菜,肯定是太子让人新做的。
乐得小姑娘眉开眼笑的。
这人是想着她了。
萧靖捧起杯子里的凉水,喝了两口,又把剩下的半杯水泼到脸上,整个人也清醒多了。他有些内疚,张嫣都没能去吃酒席,还得饿着肚子等他。
老式婚礼不靠谱啊。
他给老婆盛了大半碗米饭,把筷子塞到了她的手里,“我给你带了半只烧鸭,还有四喜丸子,是用豆浆养的肥猪,肉特别嫩。”
其实在西晋的豪族,还有更恶心的,用人奶来喂猪。在历史上,驸马王济曾经请司晋武帝吃饭,皇帝夸赞桌上的一道蒸乳猪很好吃,肉香柔嫩,他问这道菜是怎么做的呀。
结果王济告诉他,这道蒸乳猪是用人奶喂大的小猪做的。
可把司马炎给恶心坏了。
萧靖看书的时候看到这个故事,也恶心坏了。
所以有大臣贵族请太子吃饭,他也是多吃羊肉,少食猪肉。
张嫣并不知道这一段历史,她拿筷子夹了半个拳头大的四喜丸子,吃得脸颊都鼓起来了。都结婚了,当然得吃些喜气的肉菜,太子命人用鸡蛋、猪肉、荸荠、葱花等物做的丸子,并不难做,他一说,东宫的厨子就做得像模像样的。
“嗷呜……”
她一口气闷了半个丸子,嘴里塞满了肉食的感觉真棒啊,先炸再熘的肉丸子非常入味,肉汁都被缩在里头了,半肥瘦的馅儿又嫩又滑。
因为加了荸荠进去拌肉馅,回味还有点植物的清甜,口感清爽解腻,不会傻咸齁咸的。
“咸就喝点水,吃慢点,别急。”
萧靖看着她吃得狼吞虎咽,有些心疼,给她倒了温开水润润喉咙。
“不咸,这个下饭呢。”张嫣吃得太满足了,满嘴流油,“我的鸭腿呢,舅舅帮我撕点烧鸭下来吧。”
食盒里的烧鸭还没砍块,足足将近有两斤重的肉量,烧得火红的脆皮,在视觉上非常吸引人。萧靖把最肥美的鸭腿递了过去,他看见她吃得快活,自己好像也没吃饱似的。
剩下的鸭肉都进了他的肚子,被他啃得干干净净。最好吃的是烧鸭的皮,下面一层油脂都烤化了,香得要死,底下的鸭肉还很嫩,连骨头里的鸭汁,都被他嚼烂了吃足了味儿,才吐出来。
两个青春期的初中生联手起来,忒能吃的。
满满当当的食物被一扫而空,连食盒最底下的瓜菜蛋花汤,都顺着牙齿缝儿,全进到肠胃里。
两人洗漱过后,互相摸了摸吃饱的肚子,终于能缩进去同一个被窝。
挤一挤,暖和啊。
萧靖抱着怀里的大宝贝,就好像抱着整个世界。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扫着姑娘的后背,平得跟板儿似的,都是瘦的。
他再顺手往下,捏了两把,屁.股上的肉也不多啊。
真小。
姑娘被他摸得往怀里一窜,声音又甜又凶,骂道:“你干什么呢?耍流氓啊!”
“没有,就是想念你。”萧靖亲了亲她的脸颊,“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张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