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告诉宇文缙,轩辕铮昨夜已经离开了。
宇文缙点了点头,也没有太在意。不出意外的话,那小孩儿今天晚上肯定还得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倒是今日早朝上即将要发生的事,得好好准备一番。
宇文缙很快收拾好,又瞥了眼同样整理好穿着的宇文霁,半蹲在他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霁儿,你马上就要见到一堆会朝你大声讲话的人,你害怕吗?
宇文霁犹豫了下,而后摇头:不怕。
他很快又补充:娘亲说过,你会照顾我的。你也说过,你是我父亲,会保护我的,所以,我不怕。
他的声音不大,和之前一般轻,却说的肯定。
宇文缙有点意外,随即露出笑容,将他抱起。
宇文缙带宇文霁一同前往了金銮殿。
巍峨辉煌的金銮殿内,此刻站满了朝臣。见他们来了,纷纷看过去。
宇文霁被宇文缙抱在怀里,却还是难免的紧张与害怕,他嘴唇紧紧抿着,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宇文缙胸前的衣服,希望可以借此来缓解他的紧张。
宇文缙抱着他,一路往前。今日来的人还真是齐啊,平日里找借口不来的,今日也都到了。
不过一眼看去,倒是有那么几张眼熟的面孔不在。是特意不来的,还是真的有事?
但来的人有哪些,都不能妨碍他今日要做的事。他已经决定的事,不会因为来的人或多或少而有任何的改变。皇榜已出,宇文霁就是他宇文缙的儿子,也是大凉的太子。
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件事。
宇文缙轻摸了摸宇文霁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安抚:别怕,父亲在。
嗯。
这日的早朝,大抵是宇文缙重生回来后遇到的最吵闹、争执的最严重的一次早朝。
但最后,宇文缙还是让宇文霁当上了太子。
理由,很简单。他们俩那张有着几分相似的脸,还有,滴血验亲。桩桩件件,都证明宇文霁就是宇文缙的孩子。
早朝的前半段一直在吵,到了后面,倒是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开口了。
13579之前告诉宇文缙,滴血验亲这种验证手段其实并不靠谱,但,这种情况下,他选择的方式是再好不过的。反正这些人又不知道所谓的dna鉴定技术,他们相信血脉相承的事情,所以,只要两滴血相融,他们便会相信宇文霁就是宇文缙的孩子。
而凑巧的是,宇文缙和宇文霁都是相同的血型,滴入水中后,自然便相融在一起了。
宇文霁自然而然便成为了宇文缙此时的唯一子嗣,当下便宣布了册封太子的大典在五天后举办。有人想要反对,可却说不出合理的反对的话来,就连邹越都没有反驳,他们最后也只能作罢。
早朝结束后,宇文缙带着宇文霁要返回清风殿,却在金銮殿外,被邹越喊住。
宇文缙让岳明先带宇文霁回去,自己则留下与邹越讲话。
对于宇文缙近日的种种行为,邹越就算是再傻,再看不起宇文缙一个青楼女子生出来的混混孩子,也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待周围的朝臣走的差不多的时候,邹越与宇文缙走到一旁无人处,面色严肃着开口: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今日之事,您可从未征求过臣的意见!如此草率便宣布册封太子一事,陛下不觉得不太妥当吗?!
太尉此言差矣,朕是皇帝,做什么决定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宇文缙面带微笑望着眼神错愕的邹越,又道:太尉是不是觉得,当初是你将朕推上这皇位的,所以便觉得朕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和你商量?你同意了,这件事才是可以做的?
臣邹越皱起眉头: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朕也并不在意。
宇文缙抬起手,稍微活动了下手腕:其实,也不怕告诉你,朕根本就不想当皇帝,也不屑于当这个皇帝。你要是觉得你有本事换个人来当,你大可以试一下,朕不介意。
邹越立马低下头去,双手拱起行礼:陛下真是折煞臣了,臣岂敢啊!
你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有数。
当初朕来京都答应你当皇帝时,你曾经允诺,绝不会伤害朕的母亲,朕唯一的要求也是希望母亲可以活到寿终正寝的那天。可惜,母亲最后死在了你们邹家人手里,朕唯一的亲人没了,你觉得,朕还会再像以前一样装成一个傻子,任由你摆布?!
邹越抬起头看着宇文缙。
宇文缙也看着他。宇文缙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可眼底却满是寒意,不带有一丝感情。
他承认,这几年母亲和他的享受与富贵都是太尉给的,可也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一切痛苦的源头,也是拜太尉所赐。
世人都说,这皇宫,红砖绿瓦,锦绣宝地,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富贵乡。可这世人渴求的富贵乡,于他而言,只是一座禁锢他余生的巨大的牢笼,是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痛苦的地方。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屑于当什么所谓皇帝。
若是可以,他更愿意在远离京都的江南和他的母亲平凡的生活一辈子。即便身份低微,即便有人嫌弃他们,可那,终究是本该属于他们的、平凡人的一生。
他们可以在那样的人生里,好好活着。
邹越叹了口气,之后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陛下忍了这么久,这是终于准备跟臣撕破脸皮了?
是又如何?
陛下承担的起与我做对的结果吗?邹越眼神冷冷,简单的话里却满是威胁。
若是以前,宇文缙也许会看在母亲还在世的份上继续隐忍下去。可如今,没有隐忍的必要了。
他在京都精心筹备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玩意儿。既然敢跟邹越撕破脸皮,自然已经准备好要和他对抗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宇文缙淡淡开口:太尉若是想要与朕作对,那便来吧,虚情假意、故作忠诚什么的话,倒也不必再说,朕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是什么人,朕清楚得很。
邹越又是一声冷笑:陛下真的觉得,你有能力与我作对?
宇文缙也笑了一声:若是以前,的确没有。但现在,朕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被人捏在手里当傀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母亲已死,难道你手里还能什么能够阻止朕与你为敌的筹码吗?
太尉啊,今日的一切,其实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若收敛一些,看好你的家里人,不要去动那些不该动的人,你也许一直都会是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尉,可惜啊,很快,你就不会是了。
邹越怒哼一声,愤然甩袖:宇文缙,你会后悔你今日做出的选择!
是吗?宇文缙面带微笑看着他:朕也想看看,你要如何让朕后悔。
邹越再次甩袖,怒气冲天的离去。
宇文缙站在原地望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眯了眯眼,稍缓了缓,将心中快要翻涌而出的情绪给压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