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儿只随意扫了眼,便看到坐在书桌前执着笔写字的林寻声。
急忙小碎步上前,立在林寻声身边。
林寻声听到动静,冷淡抬头,缓缓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雪白的袖子被甩到身后负着,那桌案上,一个字写的磅礴有力。
竹儿偷偷抬眼看了下,竟是个安字。
自家公子心慕安王,在林家人眼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谁也不知道君后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做如此出格的事。
“有何事?”
林寻声看着竹儿眼神飘忽,冷下声问他。
竹儿立马敛了心神,双手叠在胸前,双膝一弯,跪到地上:“殿下,皇上新封了贺家公子贺似初为贺贵侍,择日入宫呢!”
“叭”
林寻声刚刚提起的笔落下,在干净雪白的宣纸上留下脏污的墨痕。
“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抓住了点什么,竹儿一看,却是殿下方才写的安字,现在已经被团成一团,捏在殿下手中,一些未干的墨迹也沾上了殿下白皙的指尖手掌。
竹儿见殿下眼睛睁大,薄唇紧抿,心知他是有些怒极,自己便吓得瑟瑟发抖:“皇上,皇上亲封了贺公子为贵侍,圣旨已经下了啊!”
他有些想劝殿下上进些,毕竟殿下的荣光,不止是自身荣光,更身系了林氏族人的荣光,也,也身系了他的。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要封那畏缩的男子为贵侍?”
竹儿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林寻声却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眼眸垂下时长且卷翘的睫毛轻合,遮住眼里震惊恐怖的模样。
“是,是的。”竹儿发着抖,看自家主子神情变幻莫测,最后却平静了下来。
“呵,罢了,哪个女子不这样呢?本宫只是没想到,那般男子她也瞧得上。”
不过一会儿,林寻声又似想开般,将手中填了安字的纸团扔到地上,四平八稳坐下,仿佛方才怒极的人不是他。
只听君后淡淡道:“把本宫的琴拿来。”
京都林氏寻声,琴棋书画,样样出色。
竹儿依林寻声的话,从后头拿出那一架焦尾琴,摆在一张矮一点的小桌子上,林寻声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屋里人皆低头敛目,悄悄退去。
林寻声走过去坐下,纤长指尖自发动起来,引出一道道音律,只是并不整齐,也不成什么调子,弹出来的曲沉郁极了,任谁听了都会被勾起心中的伤心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是他先装病,是他不想给皇上,他想叫皇上厌弃他宠幸别人。
可皇上真厌弃他了,他又控制不住心中暴躁的情绪,直想冲过去揪着黎挽的衣领,质问她可生了眼睛?当真是何样的男子都能瞧得上!
林寻声按上心口,眼神凶狠的望着前方,直到看见地上那张写了安字的纸,才渐渐回神。
“安王殿下……”
雪白的牙齿狠狠咬住薄唇,咬出一个血红的印子来。
他双手紧攥,心里想着,殿下才是救我的人,我该一直喜欢殿下的,至于皇上……她爱中意谁便中意谁罢,他也瞧不上她,下次再见面,他定会再去惹她厌烦,最好气的她永远不想看见他!
像是挽尊似的,林寻声决不容自己对黎挽有丝毫动心。
半月时间一晃即过,林寻声也未出来,只是按规矩偶尔去给太夫请安。
林家在前朝如日中天,他的母亲林茹有从龙之功,太夫自然不能太过为难林寻声,但若无法为难林寻声,那看着林寻声在眼前简直就是碍眼,十分的伤身体,每次都是匆匆喝过一盏茶,就叫他回去的。
这日也如往常,林寻声用完茶盏之后便要回宫,只是临时起了兴致,不想坐轿辇,改成步行,没想到,就在路边碰见了两个摆弄刀剑的女子,旁边还坐着……
林寻声定睛一看,心跳便停了一瞬。
是殿下。
安王坐在一边认真看自己两个姐妹比武,却也是最空的一个,眼睛随意一扫就看见林寻声了。
这可给人吓得,君后是什么人?君后是洪水猛兽!
安王赶忙从坐着的假山上起来,诚惶诚恐鞠躬弯腰:“臣妹,臣妹,见过君后。”
另外两个比武的也赶忙停下,朝林寻声拱手:“肖梁见过君后殿下。”
“黎旗见过君后殿下!”
她们二人,一位是与先皇同辈,当朝皇子的孙女,一位是先皇同母异父,陈王的女儿,素来关系不大好,自幼便喜欢打闹。
“嗯,都起来吧。”
林寻声开口,眼睛却悄悄的看着安王,奇怪的是,他心里并不如一开始知道是安王救了自己时看见她那么兴奋,只有淡淡的喜悦,与一些说不清的惆怅。
不等他想明白那情绪缘由何来,身后便响起讨人厌的声音。
“安儿这这么热闹呢,可在意多加皇姐一人?”
黎挽从林寻声身侧走过,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转而与黎安说话。
黎安看见姐姐来才松口气:“皇姐你来的正好,她们两个打架给我看呢,就是分不出胜负,你来了正好三个人一块儿打,你肯定能赢。”黎安对姐姐的武功十分自信。
黎挽:“……”
她妹妹肯定是个实心的棒槌。
谁家皇上,会上去跟臣女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