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便这般重要?能叫他前后两幅面孔的?
她静静看着林寻声眼神越发的难受,最后渐渐晕上了水雾。
竟是委屈哭了。
又哭?
她总哭,哭的黎挽心烦。
“身为君后,自该仪态端正,你且注意些,莫要叫人当你是什么小家子气之人。”
黎挽皱眉训斥。
林寻声见她又怒,忙就不敢哭了,吸了吸鼻子,老实站着,形容乖巧,似是认错的模样。
黎挽现在可不吃这套,她对林寻声已有了滤镜,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厌恶。
眼下对方又站在她批改奏折的地方挡道,愈加看不上林寻声的皇帝将手一拍:“小钊子,请君后殿下回宫,你身子不好,便好好在清宁宫养身子吧,少出些门。”
后半句是对林寻声说的。
林寻声含着水眸怔怔抬头,面前女子身量纤长,一身绣着龙纹的便服,面容紧皱,严肃又凶。
“是,是又要禁足吗?”
他话里有些委屈,自入宫后,他已经被禁足很多次了。
从前是无所谓,不出门便不出门好了,左右他也不想出去,可现在,现在他想天天看见她,他已经错过很多了,不想再错过了。
黎挽无语,只是叫他休息,怎能扯到禁足上头去?
她倒是想禁足,只是林寻声毕竟还是君后,总禁足他也说不过去,于是道:“没有禁足,你回去歇着吧,无事莫要到朕跟前来便是。”
看见林寻声就头疼。
得知不是禁足,林寻声悄悄抿唇笑了笑,嘴角抿出一个微微弯起的弧度,跟进来请他的小钊子出去。
黎挽复又坐下批改奏折,没有改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小钊子又进来请她:“陛下,时候到了,拾翠殿那边该准备好了。”
“嗯,备轿,去拾翠殿。”
皇帝座驾浩浩荡荡停在拾翠殿门口,里面灯火通明,一个个宫人走来走去,步伐都有些急切,直到小钊子一句:“皇上驾到——”
他们才纷纷停下,有些急乱的跪下道:“奴参见皇上。”
黎挽缓步走入拾翠殿,可即使她走的十分慢,还是没有看见贺贵侍出来迎接。
昨晚无人迎接,今晚也无人迎接,黎挽登时有些怒了。
沉声问那些跪着的宫人:“贵侍呢?”
他们颤颤巍巍回复:“贺,贺贵侍,在屋里面。”
小钊子看了黎挽一眼,就知道她心有不悦,于是赶紧替她问道:“贺贵侍为何不出来迎接?”
“这……这……”
那宫人迟疑了两下,小钊子便看出事有隐情,又硬着头皮看了皇上一眼,厉声喝道:“这什么这,皇上在这呢,还不快说?!”
对方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眼里流露出一些懊悔,她道:“贵侍身子不适,正在里面休息。”
又身子不适?
黎挽有些诧异,她之前去林寻声那儿时,林寻声便总用身子不适来敷衍她,现在贺似初也说自己身子不适,她便没有这么相信了。
莫非他也不愿侍寝?
黎挽被自己的预想气的脸黑。
她堂堂帝王,从前怕耽误了人家公子,因而没有夫郎便也罢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又一个二个都要装病躲她,她是疫病吗?
黎挽宽袖一翻,大阔步走进屋,嘴里还说着:“朕倒要看看,这贺贵侍病到什么程度了!”
黎挽走进去,宫人们没一个敢阻拦的,于是她便看到了,床榻上容色惨白,紧紧逼着眼眸的人。
吓人一跳。
黎挽抓了抓小钊子手臂,心想竟是病成了这样,又有些紧张道:“这贺贵侍生的是什么病?屋里怎也没太医守着?!”
她有些怒气冲冲对着跟进来的宫侍说。
那宫侍被皇上锐利的眼锋直视,吓得瑟瑟发抖:“回皇上话,奴,奴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想必很快就到。”
黎挽皱眉,发现了盲点:“贵侍病成这样,你是今日才发现的?”
贺似初脸色唇色皆白,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了,紧紧拧着眉,手脚软了似的放在床榻上,有些地方连被子都没掖好,露出一点白皙肌肤。
黎挽眼尖的发现对方身上穿的里衣,似乎已经不怎么新了,且不是宫内的料子,莫非还是他念旧偏爱穿自己宫外带进来的旧衣服?
身上盖的棉被倒是有九成新,可配上那衣物,却总像是有人欲盖弥彰遮掩什么似的。
思及父君不得宠时的待遇,黎挽眼眸深沉如水。
莫非真有个什么人敢以下犯上,故意作践他?
自幼便在深宫中生长的黎挽对这无情的皇宫简直太了解了。
在这里,皇上的宠爱便是一切。
不得宠时,这些个奴才甚至连她这个皇女都敢作践,更遑论贺似初区区一个贵侍了。
宫人颤巍巍道是贺贵侍平日不常与他们说话,故他们不知道。
黎挽没搭理,便叫他跪着,直等到太医来了,才抬眼看去。
来的太医是太医院里年纪最小的孙太医。
她刚背着医药箱与那宫人说笑,一进来却看见一明黄的衣角,再抬头,孙太医被吓得跌坐在地,冷汗一时间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皇,皇上,啊,微臣参见皇上!”
孙太医这才完全反应过来,赶忙跪了下去行礼,医药箱都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