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治的马车不能停在王府门口,也不敢贸然离去,于是只好在这府门前平白受着冻。
要论起做事,他倒是个够能忍也十分有耐心的主儿,这一点秦君恩是自愧不如。
若非提早知道了这个玩意儿是怎样坏的东西,想必就算前世自己,不帮忙,他除却往上之路会走的艰难一些之外,也未必不能成事。
待到天黑之后,王府大门突然由人推开。
宋承治原是以为接他的人出来了,眼底里刚刚亮起些光后,便是瞧见,也听见这秦家的姐妹们一路欢喜的朝外走来。
秦家的车马,也由着府上下人拉至王府门口。
“这不是七皇子吗?快快,快来拜见七皇子。”
二姐瞧见人,便率先喊了一句。
陆小少爷跟上前来,他收起为四妹打的那把油纸伞,也恭恭敬敬的对着宋承治做了个拜礼。
“陆灏轩见过七皇子。”
余下女眷皆是微微屈膝,只在这面上做的恭敬。
宋承治难免觉得有几分难堪,毕竟比起身份,自己再如何落魄,也是皇室子女,自然要比这帮官宦之家的儿女要尊贵的多了。
不过如今这个场面,却属实是嘲讽的厉害。
身为皇子的自己身携一名小厮站在王府门外,平白受着风吹雨淋,狼狈的不像样子。
而那秦家众人却干干净净的站在王府之内的台阶上,由府上下人替他们撑着伞,个个公子小姐的派头做足了,却还假惺惺的同落汤鸡般的自己行礼。
宋承治实难不多想,实难不去恨。
这帮子人定也是来故意瞧自己的好戏罢。
“胡闹,真是胡闹,就算我在听戏,你们自也该进来通传,哪有放着七皇子在外站了两个时辰,还淋着雨的道理,这若是传出去,外人要如何看待我秦君恩,又要如何看待晋王。”
待到府上下人后知后觉出门来接时,宋承治已经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秦君恩坐在主堂喝茶,做得一副着急模样在训斥家中下人,宋承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劝上两句。
“秦姑娘不必多心,在下作为晚辈,就算是在府门外再多等皇叔两个时辰,那也是应该的。”
“别以为有七皇子替你们说话,便是可以不挨骂了,这个的奉银,大家全要扣掉一半。”
话毕回头瞧了宋承治一眼,秦君恩又道,“还不吩咐人去熬些姜汤,再找两件干净的衣裳来给七皇子换上?”
“是。”
府上的丫头们挨了骂,又弯着腰匆匆退下堂去。
宋承治原是脾气也不好,但奈何偏是个能忍得的性子,如今这番瞧见有人替自己出气,心下也算是舒服了一些。
于是待秦君恩将下人全部赶走后,他才轻声道上一句。
“多谢秦姑娘。”
秦君恩坐在椅子上,只管盯着人笑道,“七皇子别怪罪,我家王爷就是为人太好,才惯的这帮子丫头下人们不懂规矩,我自进门以来,骂她们不晓得骂过多少回,竟然今日还会再犯这样的过错,若是不好生责罚一番,她们日后还长不了记性。”
宋承治听毕,只轻轻点了点头,别人家的家事,他倒是也不好插嘴多说一句什么。
秦君恩便又道,“不过今日这么大的雨,七皇子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急事?”
“倒不曾是有什么急事。”宋承治道,“只是听闻十七皇叔自北疆回城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太好,我作为晚辈,自然该也是要上门来瞧一瞧的。”
秦君恩点点头,她道,“七皇子有心了。”
宋承治问,“怎得没见皇叔出来?”
秦君恩叹下一口气道,“王爷病的严重,自北疆回来便开始便高烧不退,这病到今日也不曾见好,什么大夫什么方子的都瞧过看过了,全都没有用。”
宋承治眼底里稍显几分疑惑,却像是不信。
“十七皇叔病的这般厉害?”
但前两日从晋王府发出来的那封公函,可是震惊了朝堂一众人等,就这也是一个卧病在床的病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当然厉害了,他只说自己活不长,要趁着现下意识还清醒,要多为百姓江山做点事呢。”
那这是,这该是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
宋承治略有迟疑,却也不好直接将此话给问出口。
他将自己的嘴张张合合好几次,面上像是想笑,又像是忧愁,却是被秦君恩瞧见,便及时解了他这个围。
“却是王爷前两日还在念叨着七皇子,没想到今日,七皇子便是及时来了。”
“念叨我?十七皇叔念叨我作甚?”
“还能作何,还不就是这天下,百姓,江山那点儿事吗?”秦君恩道一句,又突然收了嘴,她抬眼去瞧宋承治,小心翼翼道,“这原是不该我说的,不过我想告诉七皇子应该也不碍事。”
宋承治好奇,便去问,“姑娘有何事要同我讲?”
秦君恩道,“我先告诉你,你可别同别人说了去。”
宋承治连忙点头。
秦君恩便说道,“王爷近些日子身体糟糕,又听闻圣上也病倒在了床榻上,而那太子爷却是个难成大事的,南北二疆的战事又始终定不下来,说来他原也孤身一身考虑不到太多,弹如今与我在一起,又怕自己走了后无人帮扶秦家,于是那日便提起说想自己扶持一个人上去,日后也好有个人能替他将我照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