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凑近一些,低头在她耳边煞有介事地道:“说是贵妃娘娘癔症了,不识人不识物,连陛下去看她也毫无反应,现在宫中都传贵妃娘娘是撞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容卿眼色深深,心中思量着青黛说的话。
她不信鬼神,不拜神佛,自然不觉得陆贵妃真的是外面传的这样,之所以让青黛去打听,实在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巧合,若不是陆贵妃,她现在还不知道会被李崇演折磨成什么样。
但她自问和陆贵妃关系并不亲密,如果晕倒是假装的,陆贵妃不必要冒着风险帮助她,那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在。
容卿满腹心事,因为李崇演的关系,昨夜整夜都没有睡好,此时眼下青黑一片,神色有些憔悴,她转身心不在焉地向床边走去,边思虑着这其中是不是有她暂时没想到的事。
却不想,被一声敲门声打断。
犹如惊弓之鸟似的,容卿吓得一哆嗦,再紧张地去看青黛时,惊恐的双眼瞪得圆圆的,手下意识放在胸前。
从昨日开始,她就像绷着的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堪重负就会断开。
青黛喊了一声:“是
谁?”
外面传来恭敬的声音。
“是陛下身边的张公公。”
容卿一下抓住青黛的手,听见有关那人的话,都会呼吸不畅,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青黛一看她这副模样,便要推开她的手:“县主在这里,奴婢去看看——”
“不用!”
容卿忽地伸手打断她,她还是握着青黛的手腕,低头顺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松开她的手抬起头来,眼中是重新整理好的冷静,尽管视线还是躲躲闪闪。
“我去。”她下定决心,转身行至殿门前,深呼一口气,将门栓拿下,青黛跟在她后面,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门开后,就见本是背对着她们的张成也闻声转过身来,他手中拿着拂尘,笑得脸上都是褶子,白白的面孔毫无血色,看着有些瘆人。
但所幸,只有他一个人在。
“张公公有什么事?”容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些。
张成踮着脚走过来,先给她行了一礼,然后从袖口中拿出一枚菱状敕令金牌来,端在手上呈上去。
容卿没接手,只是瞥了一眼。
张成才道:“陛下昨日走得急,忘了昭和殿寻常人是不得入内的,县主拿着这块令牌,不管是昭和殿还是承乾殿都可自由出入,陛下让杂家告诉县主,县主无论什么时候想通了,都可以直接去寻陛下。”
他说话的时候也一直低着头,维持着举手的动作,待他说完后,却长时间没有动静,张成顿了顿身子,微微抬头看过去,就见那个小姑娘紧紧盯着令牌,两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县主,接着吧!”张成提醒一声,声音高昂。
容卿一激灵,回过神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张成。
李崇演不会放过她,这是她一整夜里不断说服自己的事,当下逼迫接踵而来,容卿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她接下令牌,转而放到自己袖子里:“有劳公公了。”
张成跟在李崇演身边十数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知道眼前人面临的是什么局面,他无心看人家笑话,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办好自己的事,他就要走了。
谁知道告退转身之后,却被容卿一下叫住。
“张公公留步。”
张成停脚,有些诧异地回头去看她
。
容卿迈下台阶,走到他跟前。
“有件事我很好奇……昨日张公公来传贵妃娘娘晕倒的事,将陛下叫走。你随圣驾一直都跟在陛下身边,也应当守在阁安殿外才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娘娘晕倒的呢?”
她声音清脆,落字如珠,张成顿了顿,抬头多看了她一眼,老实说,一个十三岁的丫头,再怎么沉稳,遇到这样的事不哭个三天三夜都稀奇,但他今日瞧着她的模样,似乎已经接受这事实了。
张成敛起神色,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身,隐去心中所想,回答道:“是楚王殿下派人来告诉杂家的。”
容卿恍惚了一下子,才想起楚王是谁。
昨日里跟四哥一起被封了王,如今已是风光无两的楚王殿下。
容卿后退一步,双眸沉浸在思绪里,无视张成的存在,她慢慢转身进了大殿里。
张成看着她背影,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青黛能明显感觉到县主在和张成说完话后神情有些不对劲,她紧跟着走了进去,将殿门关好后,刚刚行至容卿身后,后者便猛地停住脚步,骤然转过身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怎么了县主!”
“青黛,你觉得,在昨日之前,陛下每次来阁安殿时,心里可揣着过那等不堪的想法?”
青黛一怔,随后认真地思考起来,然后摇了摇头。
容卿低下头沉思,两眼看着脚上踏着的毡毯,好像要将那玩意看出一个洞来。
良久后,她忽然抬头,越过青黛,直直地向殿门口走去。
“去凤宵宫!”
赶着散朝之前到了凤宵宫,害怕遇见不想看到的人,她一路上脚步加快,到宫门前时脸上已经起了薄汗,被微风一吹,顿时感觉脑中清醒了不少。
凤宵宫外面多了许多穿着道袍的人。
李崇演从而立之后就沉迷修仙炼丹,宫中还为此建了一个道观,名为昊天殿,都传贵妃娘娘是因为撞邪了才得了怪病,宫门前多了这么些道人驱邪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