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时候拎得特别清。
“陛下如不信,可以亲自派人秘密探访信都威武城,只是沈和光密谋已久,眼下不知何时就会起事,就怕陛下拿到证据时为时晚矣。”
徐亥长叹一声,留给人们无限的遐想时间。
李崇演看了他半晌,徐亥这才慢慢悠悠地道:“但臣有一计。”
“你说。”李崇演沉声吐出两个字。
“过不久就是陛下寿辰,陛下可以以此为由,宣沈和光进京,若他有造反之心,定然会意识到此
次宣昭目的不纯,而随意搪塞拒绝入京,那便说明他是真的有反心了。同时,陛下再派人去信都暗中查探,到时候事情真相如何,陛下必定会看个一清二楚。”
节度使不必在皇帝每年寿诞都回京庆贺,只要各道献上贺礼就行,轮到谁回京述职就谁来,沈和光刚走,再受宣昭就是不符合常理,任是谁都会多想的。
但只要问心无愧,也不怕走这一遭。
李崇演已经被说动,他看了看一旁的两个皇子,忽然问道:“三郎和四郎怎么看?”
李缜为兄,自然是他先回答。他看了看身后跪伏在地的徐亥,而后转过身,不同于在容卿身前的温和,此时眼底多了一分淡漠和冰冷。
“儿臣觉得,舅舅的提议是最为合适的办法,若父皇查到沈大人在信都并无屯兵,那他来了,也只是祝寿而已,不伤和气,若舅舅所说属实,沈大人就在京城,控制住他也十分容易。”
李缜顿了顿,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镇静:“若他不来,那不管父皇得到了什么回禀,沈大人一定有异心。”
他最后一句话时加重了语气,李崇演听了之后的确更动摇了。
“四郎觉得呢?”
李崇演又将头转向李绩。
“儿臣觉得,倒不如宣沈和光和他的家人一齐入京,做事总要有最坏的打算,倘若徐大人说的是真的,父皇也好斩草除根。”
李绩的声音犹如冷刃寒光,侵入人心后让人顿感浑身寒凉不止,李崇演也有些被李绩的心狠手辣惊到,可转念一想,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从前他一直都忽略了沈和光造反的可能,就算最后虚惊一场,他也可以把沈和光的儿子放在自己身边,当一个质子,这样沈和光在外,他也能放心些。
李崇演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徐爱卿和四郎去办吧。”
他摆了摆手,像是有些疲惫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最后没有让徐亥和李缜查办,看来也依旧是防范着他们二人呢,容卿一直都插不上话,也轮不到她来置喙,但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她已看清了李崇演处理事情的态度。
权衡,制约,猜忌,驾驭,这是他的帝王术。
“四郎还有什么事?”
容卿正想
着,忽然被头顶的声音打断,她微怔,抬头向上看了看,李崇演皱着眉,正望向她身后。
李绩没有动弹,仍旧是跪坐的姿势,李缜和徐亥都已经出去了。
“儿臣来时,听闻仙玉观的弘文道长已经为父皇练成了还阳丹,等会应该就会来同父皇禀报了。”
李崇演腾地一下站起来,眼中发着光,又很是埋怨地看了李绩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已经迈开步子打算出去了,走到半路才想起容卿,忙回头吩咐道:“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搬宫事宜!”
说完已经带着所有宫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崇演近两年身体越发不好,更加沉迷修仙炼丹,想让自己再多活几十年好好享受这皇权富贵,因此听说弘文道长炼丹成功,就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了。
昭和殿里就剩下两人,容卿还是那个姿势,只觉得背后冷得让人发慌,她能肯定四哥是故意说那句话引开陛下的。
在李崇演的宫殿里把他给引开,这样大胆的事大概也就四哥会做了。
不过也应该是为她。
容卿刚要微微转头,身后就飘过来寒森森的声音。
“你想要搬到灵秀宫?”
紧跟着是轻微的脚步声。
容卿看到身前停了一双脚,圆头黑舄上不沾灰尘,金线滚边的衣摆灿若繁花,她感觉四哥不太高兴,可又不明缘由,便抬头向上去看他脸色。
“不想,但也没有办法。”容卿轻道。
虽然暂时跟李崇演保住了自己的清白身,可也不能一直只退不进,总要给他一种自己不是总躲着他的态度。
李绩看了她半晌,眉心微微蹙起,但还是伸出手去。
容卿见他要拉自己起身,以为这个话题算结束了,没做他想,伸手覆上他的手掌心,却不想那人重重一握,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然后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他的胳膊搂着她的腰,俩身紧紧相贴,容卿吓得大惊失色,哪想到他会这么放肆,急忙用手推他:“你疯了?这里是昭和殿!”
万一一会儿李崇演回来怎么办?
李绩不松手,任她怎么折腾也没用,容卿停下动作,终于好好看着他的脸。
“你去灵秀宫,我便没办法再去找你了。”
容卿一
怔,发觉他眼底是有一丝丝担忧的,之前也没细想,为什么凤翔宫他可以随意出入不惊动任何人,而灵秀宫却不行呢?
“如果父皇要对你做什么事,我也救不了你。”
李绩揽着她的细腰,好像要看到她心坎里去,原来刚才他说灵秀宫死人的那句话,并不是故意讨嫌,而是真的不愿她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