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还想活命,便该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李绩打断她,深敛眸光中暗含威胁,“朕直接杀了你也无妨。朕只是不想惹人猜疑。”
洛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过去,李绩声音一顿,之后才继续道:“朕不希望汝阳王知道你已暴露这件事,听明白了吗?”
同样的嘱咐,她曾经便听过一次,洛甯下意识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李绩为什么反要替卓承榭遮掩,甚至小心翼翼到连杀了她都怕打草惊蛇,留
下她一条命。
可是出宫入寺,远离这等是非之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洛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臣妾遵旨。”她当然没有怨言,俯身应是。
第二日她果然搬离了折香殿。
之前封后大典取消,对外原因说的便是皇后身体有恙,洛宝林自请到燕还寺为皇后诵经祈福也算有迹可循,宫里但凡发生点什么都会被人细加揣测,洛宝林搬离皇宫入了寺庙听起来到底像是失宠惩戒,于是诸如“陛下对卓家”不满的猜测再次在丰京里流传起来,只是这次李绩亲自堵住了人们的嘴。
卓承榭出京在即,李绩封他为大司空,并授龙武大将军之职,司空乃虚衔,只是象征一种荣誉地位,龙武大将军却是实打实的兵权,龙符交到他手上,便是把半个江山安稳托付于他,那是何等的信任。
于是人们纷纷闭嘴了。
卓氏一族看起来正如日中天,绝不会受陛下冷落厌弃。
容卿在玉照宫听到这消息时,也是怔了怔,洛甯无心争宠,这是她见到她第一面时得出的结论,可入寺祈福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李绩的主意,容卿却不得而知。
她等着李绩过来亲自解释给她听。
但李绩没有再来玉照宫,一日,两日,三日,容卿等了三日便烦了,所幸如今卓家风头正盛,就这样两相安好也是她求之不得,她照旧每日在宫里打打叶子牌消磨时间,没事去东苑观马球,连萱儿的马术都已学得像模像样了。
李绩也在等,等容卿过来问他,问他为什么要将洛甯遣出宫去,一日,两日,三日,三日后他也烦了,然后让人时刻留意着玉照宫的动静,只听说她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什么宝林什么离宫,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不会引起她丝毫兴趣。
她闲时打马过东苑,在李缜面前展现骑术,和沈采萱放纸鸢,懒时连宫门也不出,将自己关在里面享受,她一次也没来过紫宸殿。
不来,便是抗拒。
李绩不是没有骄傲和自尊的人,但知她旧日伤痛后,下定决心要朝她那个方向走,哪怕她一步也不踏上前,然而现在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的强势会再次成为她的桎梏。他并非端着身
份,他只是在忍。
三月初六,卓承榭带兵离京,李绩在前夜为三军设宴践行,宴席摆在麟德殿,底下觥筹交错,宴饮到亥时三刻才散去,李绩独坐高位之上,一杯一杯烈酒下咽,不知喝了多少,人都走光了,他还是那个姿势。
王椽不敢催,陛下应是有心事。
李绩其实没什么心事,他就是晃不去脑海里让他牵肠挂肚之人的那抹笑。红艳身影骑在马上,手执长鞭,旁边坐着一个温润含笑的人,两厢对视,眼中千万重山,唯彼此在前,那画面,竟连他都觉得岁月静好。
月光隐没在云层中,李绩身上洒下一片灰暗,他从龙座上站起身,脚步微地一踉跄,似是要跌倒,王椽下意识去扶,他却又稳住了。
李绩漆黑眼眸像是染上一层雾,身上凛冽气息褪去几分,不知是醉了还是乏了,肩膀微有些佝偻,他走出麟德殿,王椽想要跟去,却见他摆了摆手。
“让朕一个人待一会儿。”
王椽止住脚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终是没有跟上去。
容卿有些睡不着。
以往亥时没到,她就已经睡得香沉了,今日却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睡,明日卓承榭就要离京,赶赴南域,短时间内,他怕是无法回来。
松一口气的同时,她心头也有些空落落的。
她从床上坐起身,下地倒了一杯水,凉水入腹,干涩的喉咙才觉得舒服些,容卿正要坐回去,却突然听到脚步声。
不是烟洛。容卿僵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床边挪,伸手去拿枕头底下的东西,那脚步声也越来越快越来越近,直到咫尺之距时,容卿飞速地拔出利刃刺向来人。
她扬起的手腕被大力握住。
撞上那双熟悉的双眸,容卿微微一怔。
“你还留着呢,”李绩声音低哑,黑眸被水色侵染,看着有几分迷离,他挪了挪眼,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是我送你的匕首。”
惊吓过后的呼吸还未平复,容卿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松了松,她嗅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香。
今日麟德殿设宴她是知道的,所以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容卿静静看着他,他似乎有些醉了,眼神已不复清明,手却很稳,身形也没有丝毫摇
晃。
容卿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开。
“只是用来防身的。”
她解释一句,再次抽手,却仍旧没有挣脱,李绩一直是那副淡笑的模样看着她,眼中全是她的样子,如痴如醉,也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容卿微微蹙眉:“这么晚了,四哥来玉照宫做什么?”
李绩却答非所问。
“洛宝林离宫近一个月,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用意何在,我等了很久……”他低低叹息一声,好像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容卿眸色一顿:“四哥,你喝醉了。”
李绩忽然将她拉进几分,英眉轻皱,眸中多了这偏执狠戾,四散的酒香愈加浓烈,几乎让人迷醉,他冷声说:“我不想你再去东苑了。”
容卿绷直了身子,听见那句话后,心向下一沉,李绩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眉头又松了松,神色颇为无奈:“但我知道你会不开心。”
容卿怔了一怔,愣神的功夫,李绩已俯下身来,一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喷薄的热气散在耳侧,带动全身温度,那声音浓醇醉人,撩拨着人的感官与神经。
他在她耳边道:“卿卿,答应我,别再对他那么笑了……四哥快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有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误解,在此特别说明一下,重逢之后四哥一次都没有上垒成功,一次都没有。
哦天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华点,马上会考哒【敲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