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带了几分试探,应是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才来提醒他们的,容卿听见后急忙要下车,被李绩一把拽了回来。
“你就这么出去?”李绩眼中满是询问,见她还愣怔,便让她坐回去。
他顺了顺她耳鬓的发,睡了一夜,发髻已有些乱了,好在她睡觉老实,没有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绩帮她整了整发饰和衣襟,眸光满是认真。容卿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倒是一身平整,没出任何差错,昨天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看来这一夜都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睡的。
“萧文风武艺超群,这世间除了有数几个人,没人能打得过他,沈采萱跟在他身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李绩像是随口那么一说。
“我让他必须每年回一趟丰京,你也不用担心今后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容卿抬了抬眼:“近两年还是避一下风头吧,既然能再见,也不差这一两面。”
本以为这话能让她听着开心些,谁知
道她要比自己想的冷静得多,李绩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两人再下马车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萧文风牵着一匹马和沈采萱站在不远处,两人披着黑斗篷,其中一人正给对方整理兜帽,后者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笑吟吟地向这边挥手。
容卿叹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自动忽视旁边牵马的人。
“你昨夜也醉了,这么早就启程,身子受得了吗?”容卿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舍不得。
沈采萱知道她还是想让自己多停留一会儿。
“我们打算先走水路,去越州走一趟,然后顺着金河,把我没去过的地方都看一看。”
“去越州好,越州那边有大哥的人,只是,也别去太偏僻的地方……”容卿还是忍不住担心,竟然开始啰嗦起来,说到一半,被旁边的萧文风把话截过去,“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他眉眼含笑,笑里带了三分张扬少年气,眼中澄澈清明,叫人能看出来他并非在说大话。
容卿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怎么也想象不出比这更美好的画面了,身无重任,无拘无束,天高地阔,任尔驰骋,她一生的心愿,最终落到了这个小小的公主身上。
虽然怅然,可也真的好欢喜。
“那我走了?”沈采萱转过半扇身子,脚步将抬不抬。
容卿挥手:“走吧,快走吧!”
沈采萱咯咯笑了两声,转身要上马,萧文风刚要给她托上去,她却突然放开缰绳,转身飞奔而来,一把抱住容卿。
两人紧紧相拥,多少个日夜朝夕相处,相依为命,但总有分别的一天,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替我给烟洛姐姐传句话,就说萱儿会想她的!”
“嗯。”容卿拍了拍她的背,感觉到肩膀上一阵热气,心头也泛上一阵酸涩。
“行了,走吧,如果累了,就回来,我总能给你一个容身之处的。”容卿放开她,轻轻抚了抚她头顶,对面的人只是笑笑,不看破不说破。
沈采萱转身离开,这次她翻身上马,没做停留,萧文风也紧跟着一跃而上,将她搂在怀里,调转缰绳。
“那就江山不改,后会有期了!”萧文风说了一句很江湖的话,然后御马转身,一夹
腿肚子,马儿扬蹄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渐渐升起的日光里。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无人来打扰她,等到心头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容卿才慢慢转身,神色淡然:“回去吧。”
李绩走在她前头,帮她把车帘掀起,两人上去后,王椽便得令驾车回城。马车悠悠摇晃起来,容卿闭眼休息一会,忽然睁开眼,就看到对面的李绩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李绩没回答,反问她:“你想不想回安阳看看?”
容卿一怔,有些没想到:“安阳?安阳皇城,现在还剩下什么了。”
李绩挑帘看了看外面:“我登基后就下令修葺皇城了,只不过恢复如初有些困难,还不如在旧址基础上再建一座新城。”
“是国库钱太多了吗?”容卿皱了皱眉。
李绩被她呛了一口,尚有些没反应过来,好笑地看了看她,兀自点了点头:“就因为没那么充盈,所以进度才这么慢,要修成,怕是要好几年。”
容卿刚要说话,李绩又道:“不过安阳那边原来是都城,一些朝中重臣家族根本都在那边,丰京地处燕州边界,距离塔羌还是太近了。”
“这么说,你还是想将都城迁回去?”容卿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塔羌不同于南域十三部,其王位之争虽然凶残,对大盛却是同仇敌忾的,各地军报中,只有北边的塔羌是真正的威胁,听闻那雷克托上位之后就一心要扩张疆土,这么一看,丰京的位置的确就不太合适了。
李绩摆了摆手:“还没那么容易决定。”
马车很快驶回城内,容卿一夜未曾洗漱,身上难受,一心盼回宫,路上便没耽搁。回到赤阳宫,两人在孟章门就分开了,李绩今日罢了早朝,可朝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另外开了午朝,回紫宸殿修整一番,还要去和大臣们商议国事,容卿自然就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匆匆回玉照宫了。
李绩洗漱过后,换上龙袍,从紫宸殿走出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路上低头疾行时,突然听到身后招呼声。
“四哥!四哥!”李绩脚步一顿,扭头一看,见是李准正飞奔而来,手上好像在挥舞着什么。
到了跟前,李准拄着膝盖
喘粗气:“四哥,你干什么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要是把昨夜的去向跟李准说了,他肯定会闹腾,李绩紧着眉,问他:“有事?”
“恩,有事,四哥,我得离开了,会燕北。”李准突然板正脸,一本证明地看着他,李绩低头看到他手里似乎拿了一封信,脸色微变:“你父王出事了?”
李准看四哥突然变了脸色,愣了愣,随即看了看自己的手,放松地笑出来:“四哥误会了,父王好着呢,北境暂时还不足为虑。”
“那你怎么如此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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