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太后的声音冷冷响起。
李令姝没那么硬骨气,当即就跪了下来,依着记忆给她行大礼。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李令姝轻声细语地请安。
太后没有叫起。
李令姝哪怕整个人跪拜在地上,也能猜出她在慢条斯里喝茶。
那种悠闲、舒适、畅快,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感受到。
在她身边,太医抖得更厉害了。
李令姝却没那么慌张,事到临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现在正努力睁着耳朵,想要听听龙床之内到底有没有呼吸声。
哪怕声音微弱,那也是好的。
皇帝不死,她就还是皇后。
李令姝在心里默默祈祷:陛下,您撑着点,能撑得时间越长越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李令姝的祈求,龙床之上的皇帝陛下,突然发出一声呓语。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不经意喘了口气,似一缕烟那般瞬间飘散不见。
但刚刚还风轻云淡的太后娘娘,却因这一丝云烟,直接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两三步走到窗边,让赤珠掀开帐幔往里面瞧。
李令姝就瞄到她伸手往里面摸了摸。
“皇儿,皇儿你可醒醒,”太后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你跟母后说说话呀。”
回答她的,只有皇帝陛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那么轻,那么慢,似乎一个不注意,就要没了音。
太后又道:“皇儿啊,太医已经给了方子,只要咱们用上药便能好了。”
她说了几句,皇帝陛下还是没回音,这才作罢。
赤珠忙上前扶住她:“娘娘莫要伤心,叫太医再瞧瞧,说不得明日陛下就能醒来。”
正哆哆嗦嗦的太医一听这话,赶紧上前给皇帝诊脉。
这边太后回到椅子上坐下,才把目光放到李令姝身上。
“起来吧。”
李令姝起身,冲太后福了福:“谢太后娘娘。”
萧太后叫她:“过来这边坐。”
刚才还冷言冷语,现在却又和善起来,李令姝心里对这个掌控后宫将近二十年的女人十分敬畏,立即乖巧凑到她身边,浅浅在赤珠搬来的绣墩上坐下。
她是不敢坐椅子的。
萧太后看她还算听话,缓缓叹了口气:“你也瞧见了,陛下这会儿病得很重。”
李令姝点头,没有言语。
萧太后仔细看着她的表情。
这个李家的二小姐说是她的外甥女,实际上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不过就是个贱婢肚子里生出来的蠢货,早年她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倒是没承想,给皇帝选皇后时,却用上了她。
无论出身、品貌还是年纪,这个李令姝都最最合适,一下子就解了太后心头之忧。
不过,就算如此,太后也懒得多搭理她。
现在却是需要她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太后目光一沉,声音就带了些沉痛哀伤。
她就如同每一个关爱孩子的母亲一般,对李令姝道:“皇儿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半点伤,也从未生过病,哀家对他细心呵护这么多年,却没想到还是生了病。”
现在满宫上下,朝野内外,她不说一手遮天,也差不了许多。
她说自己对皇帝细心呵护,那就是细心呵护,一字都不会错。
李令姝这才小声开口:“太后娘娘的慈心,令臣妾十分感动。”
太后看她一边说话一边抖,显然是吓得不清,心里倒是越发舒坦起来。
皇帝已经大婚,现在他突然“重病”,后宫是由理应由皇后打理,但太后又怎么可能松手呢?
她就说:“为了自己的儿子,哀家多操些心也是应当的。”
李令姝装得胆小,心里却跟明镜一样,她立即就起身跪倒在地上,眼睛一下子便流出泪来。
晶莹的泪顺着她有些红的小脸蛋缓缓滑落,瞧着是异常可怜的。
“太后娘娘,臣妾也刚新婚,对宫里的事一点都不懂,这可怎么是好?”
太后就越发慈祥了:“你这孩子,这么规矩做什么,快起来坐下。”
赤珠就忙让前扶起李令姝,在边上劝:“皇后娘娘如此年轻,刚一新婚就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害怕?娘娘是慈祥惯了的,自然要替皇后娘娘多操心。”
李令姝用手帕擦了擦脸,把脸蛋弄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