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重病,刚娶进门的皇后又病死,这样再去宗室抱个小皇子,她就又可以稳坐后宫二十年。
但事情发展下来,李令姝却有些看不清。
太后所求,或许跟他们想的都不太一样。
不过刚才王姑姑和四喜的话,又给了她新的启发:“当时坤和宫那一碗药,是你吧?”
四喜没想到她冷不丁就提了这个,顿时连哭都不敢哭了,愣愣站在那发呆。
李令姝叹了口气,感觉到身边凭澜的目光,就扭头看向她:“姑姑莫急,回去本宫再说与你听。”
凭澜看她已经能接受慎刑司的环境,还知安慰自己,不由松了口气。
她们这位皇后娘娘,最是心软慈悲,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是不忍心的。但她又绝对不会心软到神志不清,她的头脑相当清醒,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李令姝扭头看向四喜:“当时本宫没有死,你是不是很惊讶?”
甚至在她们都去收拾行李的时候,也特地找了借口去寝殿,就想看本宫到底喝没喝那碗药?
大概是明白李令姝已经明确当年的事是她做的,四喜沉默片刻,低声道:“娘娘冰雪聪明。”
拿碗药李令姝到底喝没喝,自己很清楚,但她现在还好好活着,就不可能喝下去。
“本宫那会儿虽然病糊涂,却并不傻,那药不是贴身宫女送进来,谁会喝呢?”
接连谋害主子两次,四喜大抵是不能活命的,反正家里人也都走了,她撑着这口气一点用都没有。
四喜道:“奴婢知道娘娘想问什么,到了现如今,奴婢便也不隐瞒。”
李令姝安静看着她。
四喜就说:“原奴婢进宫前,村里就来了个面生的嬷嬷,也不知怎么问到奴婢,就给了奴婢家里钱,让奴婢进了宫好好做事。”
“这事也怪奴婢爹娘贪心,这钱一拿到手,就甩脱不开,谁又知道是买命钱呢?”
李令姝就问:“进了宫,跟你联络的是谁?”
四喜道:“尚宫局那有个大宫女,名叫芳儿的,就是她一直同奴婢联络,两次的药都是她给的。”
王姑姑便上前道:“娘娘,这个芳儿之前臣派人去抓,发现已经自缢了。”
李令姝点点头:“肯定是如此的,四喜这一抓,后头的人肯定要坐不住。”
王姑姑也颇有些忐忑:“臣一定会努力查,不让娘娘失望。”
这时,四喜突然开口。
“娘娘,在南华殿那几个月,娘娘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如今奴婢是再也伺候不了娘娘,也想为娘娘做些事。”
四喜道:“那些人都没同奴婢说自己的出身,找的人也都仿佛凭空出现,一点痕迹都无,但有一次奴婢去找芳儿,发现她在跟别人说话。”
四喜顿了顿:“她说的是岭南的方言。”
岭南……郑欣宜?
李令姝微微皱起眉头,四喜进宫时,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了。
若真是郑欣宜或者她们郑家所谓,这图谋太深,只怕是蓄谋已久。
李令姝抬头看了看四喜:“本宫知道了。”
四喜莫名松了口气。
李令姝见事情说完,便扶着凭澜的手站起身来,直接往外走。
四喜在牢中,沉默地目送她离去。
待从幽暗清冷的慎刑司出来,看到天际金灿灿的金乌,李令姝才长舒口气。
王姑姑道:“娘娘放心,证词都已经做好,这就会送往各宫。”
她说的各宫,包括慈宁宫和乾元宫,谋害皇后可是大不敬之罪,怎么也要让主子们都知道清楚。
李令姝顿了顿,看了一眼凭澜,凭澜就说:“四喜最后所言,不过是跟娘娘说几句心里话,倒是不必叫太后娘娘知道了。”
王姑姑立即笑说:“得令,臣明白。”
李令姝扶着凭澜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姑姑,道:“她好歹也伺候本宫一场,且留个体面吧。”
言下之意,就是叫给留个全尸,也算是相当体贴的了。
王姑姑道:“娘娘就是心善,微臣领命。”
李令姝这才出了那破败的偏殿,坐上步辇回了南华殿。
最近南华殿里里外外都挺热闹,这边的东西要早早收拾干净,就等过几日她搬回坤和宫去。
李令姝也来了兴致,把自己的那些头面摆件都瞧看一遍,又重新翻出娘家带进宫中来的那块双鲤玉佩。
凭澜见她挺怀念,便道:“这玉佩雕工虽然粗糙,可戴着的人却很爱护,日日盘玩,如今看来竟是莹润有光,显露出几分光华。”
李令姝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今日找出来,以后便也可戴在身上。”
现如今,她再不必靠身外之物来提现身份,反而因她的身份来让贴身之物更显尊贵。
忙了这一天,李令姝便早早歇下,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她刚用过午膳,晚春便匆匆而入:“娘娘,贤妃娘娘她们又去了乾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