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辙,并没有下旨赐婚。
可他没有想到,江明烟竟是会再次嫁给他为妻。而他以为的天命轮回,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萧容洲一直都在幻想着如何去跟江明烟解释自己重生而来的事情。可这件事他还没有说出口,江明烟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将同样的真相告知于他。
可这样的坦诚,却让萧容洲更慌了。
若是让他面对一个没有记忆的江明烟,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一切可以重来,可当面对一个拥有全部记忆的江明烟时,他竟无法说出口。
肩甲上的伤口似乎是更疼了,他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看着火光之中,女子柔软的发顶,抬起手想要去抚摸,却是在手伸出之后,再次抽了回去。
风夹着烟气从四面八方吹荡而来,林子里,烟气缭绕。她擦了一把额角溢出来的细细密密的汗,却是没有听见萧容洲的回声。
“我这么说是不是吓着陛下了?”她眼神里挂了一股子落寞,“也是,就连明烟有时候也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只见夜色笼罩之下,有一角屋檐斜飞而出,在火光中隐隐绰绰。
风声里,屋檐角处银铃声清脆。
江明烟大喜,“陛下,你快看,是道观,我们要到了。”
然而趴在背上的萧容洲依旧无动于衷,江明烟当即收起了脸上笑意,抬手一把握住对方冰凉的手。
“陛下?陛下?”
见无人回应,江明烟咯噔了一声顿住脚步,将背上之人放下。
“萧容洲!萧容洲!”
江明烟只觉得手上被沾染了一片湿润,她抱着他坐在地上,从他身上抽开的掌心上一片猩红血迹。
一路行进而来,地上血迹斑斑,而他身上因着了一件玄色衣衫看不见深浅。
直到这时仔细看时,方才发现那身玄色衣衫早就被鲜血谈成了一半深黑之色。
萧容洲的脸色惨白,淡若樱花一般的唇此刻沾染上了一层紫黑之色,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她与他说了一路,他竟是闷声不坑!这个白痴,这个蠢货!
“萧容洲,萧容洲你醒醒。”
他双目禁闭,一动不动。她心头当即一紧,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那喷洒在指尖的温度,微弱到空无,气若游丝,怕是仅有一口气再掉着。
她跪在萧容洲的身前,将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胸膛之上,攥紧了他冰冷不似正常温度的手。
“萧容洲,你还没有成为一代明君,还没有将萧云景赶出疆国,你怎么可以现在就死去?我求你,坚持住,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江明烟就说不下去了,鼻头酸胀的难受,就连那蓄在眼眶之中的泪水也没有忍住,顺着她的脸颊淌落,“容州......”
就在此时江明烟猛地想起什么,将自己衣服内兜之中掏出白瓷瓶,将瓶中唯一一颗护心丹倒出来塞入了萧容洲的口中。
这是她大哥留给她的唯一一颗保命的东西,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将这颗药给了他。
他若是因为救她而死,她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丹药卡在唇齿之间,未有吞咽。江明烟也顾不得什么,当即俯下身去,吻上了萧容洲的唇。
看着他喉间滚动,江明烟方才直起腰身。
天上都月已经渐渐越过树梢,爬上天幕顶端,而江明烟看着不远处的道观,转过身去,冲着道观的方向俯身跪拜。
从不信鬼神的江明烟,第一次虔诚的祈求着神明。
若是萧容洲此番能够化险为夷,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夜风吹荡着,夹着狼烟滚滚,火星跳跃,她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带起眼角滴落的泪,翻飞似蝶。
……
“王爷,江明城跑了。”
萧云景拍桌而起,“那么多人去拦,怎么会让他跑了?一群废物!”
南宇匆忙跪倒在地,“王爷,我们的人被人拦了,这才得以让江明城跑了。”
“谁干的?”
“还不清楚。那些人身手敏捷,训练有素,应该不是善类。”
听了南宇这话,萧云景沉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精心布局好的一切竟然还会有人捣乱。
他双眉蹙起的那一瞬间,萧云景大袖一挥,转过身来看着南宇,“江明烟呢?”
“被困在了城郊云雾山上,随后有人看见皇帝也跑了过去,他们放火烧了山,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吧。”
摩挲着手中白玉扳指的萧云景眉宇总算是舒展开来,“本来只是打算杀了江明烟那个背叛者,哪知萧容洲自己送上门去,那可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萧云景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南宇长舒了一口气,拱手冲着萧云景行了一个大礼,“臣提前恭贺王爷,贺喜王爷。”
对于此等奉承之话,萧云景高昂了头颅,极为满意的嗯了一声,他绕过书案,重新坐会椅子上。
“明日等山火灭了,就派人去林中搜寻尸体,如果官员问起,就说……”
他压下了眉宇之间抑不住的喜悦之色,“就说皇后贪玩,陛下随行,云雾山天干物燥,引燃山火,致使帝后薨逝。”
“那……尸体?”
萧云景抬手随意一摆,“运回京都,抬回皇陵随便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