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陆清茵也是自取其辱,陆清岚得了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

“你你你……”陆清茵一时接不上话来,直气得大口喘着气。

正在这时,有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到水榭里道:“各位姑娘快别吵了,陈先生来了。”

众人听了急忙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唯独陆清茵还气鼓鼓地站在那里不肯就座。等女先生陈秀珠走进来,就看见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

陈秀珠三十来岁的年纪,长眉入鬓,长得颇为漂亮。她原是京中名门之后,颇具才华。后来父亲犯了案子,她蹉跎了婚事,家境也跟着一落千丈,从此便到高门大户中教些女学生,借此糊口。

各大家族内部勾心斗角之争,她见得多了,也是见怪不怪了。因此便和缓了语气对陆清茵道:“四小姐怎地不就坐?”

陆清茵怒道:“她们一个一个,全都针对我!先生,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说着就愤愤不平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陈秀珠虽然是老太太请回来的先生,可她也有自己的是非观,在府中日子久了,对二房三房之争,她虽不好多说什么,可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本来不想管这些事,徒然给自己惹麻烦,可是陆清茵找到她的头上,她又不得不管。

她便看了看陆清岚,先是笑着点了点头:“你便是六姑娘清岚吧?”

陆清岚起身给陈秀珠行了一礼:“宝儿见过先生,先生大安。”陈秀珠见她一双眸子漆黑灵动,炯炯有神,先就喜欢三分。又见她行礼如仪,姿态宛若行云流水,分外好看,目中更有赞赏之意。

此前纪氏曾经专门找过她,与她说起陆清岚顽劣,请她多多费心。她还以为陆清岚就是一个泼皮猴子一般的性子呢,如今见了,这孩子年龄虽小,但容貌气度在一众姐妹间都是出类拔萃的,怕是那二太太夸大其词了。

便转身道:“四姑娘,还请你回到座位上去,有什么事,待咱们上完课再说不迟。”她在公侯府邸自有其立身之道,不外乎是“和稀泥”三个字而已。本想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哪知碰上了陆清茵这么一个死脑筋的,“先生若是不肯主持公道,那我便只好去请老太太来了。”

陈秀珠不由皱了皱眉,陆清茵这话中可就带着些威胁之意了。

陆清岚忽道:“四姐姐生了这么大的气,无非是觉得我欺负了五姐姐,不如请先生问问五姐姐,让她当面说清楚,到底实情如何?”

她敢这么说,自是有把握的,陆清蓉的性子她了解,是个审时度势的。陆清茵不欺负她就不错了,根本就保护不了她,她犯不着为了她把大房和二房的姐妹得罪个遍。况且今天这件事,陆清茵有太多的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上,就是老太太来了,也帮不了她。

陈秀珠便问:“那么就请五姑娘亲口说一说吧。”

陆清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是对陆清岚既羡慕又妒忌,也是希望陆清岚倒霉的,可是她见这么多人的目光一时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尤其是陆清岚目光极为犀利,仿佛直入她的心底一般。她也不知怎地,这个妹妹明明比她还小,她就是有点害怕她,不敢得罪她。

权衡了一番之后,她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宁可得罪陆清茵也不能得罪陆清岚。所以她心里虽不情不愿,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四姐姐,是你误会了,我刚才是眼睛里进了一颗沙子,没有人欺负我。你不要再和众位姐妹置气了。”

“你你你……”陆清茵没想到连她也对自己落井下石,气得嘴唇直哆嗦。

陈秀珠松了一口气,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就请四姑娘回到座位上,咱们开始上课吧。”

陆清茵纵然再生气,可没有人站在她的一边,她也只得气鼓鼓地回到座位上坐了。陈秀珠便开始给几位姑娘授课。她现在讲得是《女论语》的学礼一章,这《女论语》内容极为浅显。前世陆清岚可是跟着当世大儒,如同男子一般学过真正的《论语》的,因此陈秀珠尽管声音极为好听,她却听得索然无味。

恰巧上午的阳光从水榭东面照进来,其中的一束正好打在陆清岚的身上。陆清岚本来就听得神游天外了,这时全身暖融融的,更是困意袭来,忍不住就靠在座位上打起瞌睡来。

上课所在的水榭颇大,姑娘们四散坐得很是分散,陆清岚自然是要挨着陆清娴坐着的,陆清茵坐在她的前面,猛地一回头,看见后面的陆清岚已经睡着了,登时兴奋起来。

起身便对陈秀珠道:“先生,六妹妹根本就没听课,她在睡觉。”

陈秀珠其实早就看见了,本来是不想多管的,可是陆清茵指了出来,她也不好不管,便咳嗽了一声。

陆清岚并没有睡得很沉,陆清茵告状的时候,她便醒了。听见陈秀珠咳嗽,她张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要是换作旁人,早羞得满脸通红了,可她历经两世,脸皮早就历练了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厚,竟然分毫不变。

陆清茵不依不饶地道:“先生,你可不能轻易饶过了她。”

陈秀珠现在真是有点厌烦这个到处生事的四姑娘了。只得对陆清岚道:“六姑娘,请你解释解释这几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凡为女子,当知礼数。女客相过,安排坐具。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

《女论语》中的几句,其实通俗易懂,但是对于陆清岚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当然前提是她并没有听讲。

陆清茵心中简直大爽,暗想这下总能让这个小贱人出一次丑,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陆清岚肚子里暗笑,这岂能难倒了她,便朗声说道:“回禀先生,这几句话的要意思是:凡是身为女子的……”一字不差地将这几句话解释了一遍。

陈秀珠连连点头,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这般聪慧。她本想借此事对她有所警醒,但此时不由生了几分爱才之心,语重心长道:“六姑娘天生慧根,生而知之,但是越是如此,越当克己自持,修身养性,增广见识,切莫辜负了上天的这一番恩赐。”

陆清岚见她说得恳切,不由有些汗颜。顿首受教道:“先生说的是,学生再不敢胡闹贪玩了。”

陈秀珠见她肯认错,心里高兴。点了点头叫她坐下,又点了陆清茵道:“四姑娘,请你解释解释下面几句话的意思。问候通时,从头称叙。答问殷勤,轻言细语。备办茶汤,迎来递去。莫学他人,抬身不顾。”

陆清茵本想让陆清岚出个大丑,没想到这把火竟然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来。她刚才满腹的怒气,哪里听得进陈秀珠讲了什么,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陈秀珠想起老太太再三拜托她,叫她多照顾这个嫡亲孙女,只觉得她资质平庸不堪造就,不由暗自摇头。而陆清岚颇觉无语,就陆清茵这猪脑子,亏得前世自己把她当做敌人,和她斗了整整十年。

陈秀珠无奈,让陆清茵坐下,自己又把这几句话的意思重新说了一遍。最后道:“四姑娘是姐姐,更该为两位妹妹做出表率才是。”

陆清茵满脸通红,更是恨死了陆清岚。

陈秀珠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便结束了这一堂《女论语》。

姑娘们课业其实颇为轻松,一个时辰一节课,上午下午一般各安排两节课。

除了请了陈秀珠教他们文学,还分别开设了女红,琴、棋、书、画几门课,其中文学和女红是必学的课程,其余的琴棋书画四门,可以任意选择一到两门课。老侯爷如此安排还是有些道理的,所谓贪多嚼不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得是非一般的才女,所以能选择其中之一,做到略有小成也就不错了。

除了文学和女红,陆清岚就只选了一门最轻松的画画。

女四书完了是必修的女红,众人休息了片刻,由小丫鬟前导,众人去了名雅轩学习女红。

教女红的先生是老太太花了大价钱聘来的绣娘,姓孟。最为擅长双面绣,一身艺业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她见今日多了一个学生,也先是客气地和她打过招呼,接着讲解了一番针法,就叫各人实战演习。

陆清岚前世在女红上也颇有造诣,说起来,她之所以能做到样样精通,还多亏了三房的连番压榨,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凡事皆不甘落人后。

陆清茵脑子不怎么好使,在女红上倒还有几分天赋,因此听课听得十分认真。先生叫她们自己绣点什么,她更是卯足了劲地要在这上头压过陆清岚一头去,因此绣得十分认真。

她的心思就摆在脸上,陆清岚怎会看不见。她就是那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叫我一时不痛快我叫你一世不痛快的人。

陆清茵想在这方面压过她,那是休想。因此也拿出了前世的五分水准来,在帕子上面绣了一只似开未开的牡丹花。

孟绣娘先是看了看陆清茵的作品,她绣的是一只嫩黄的小鸡,虽然火候尚有欠缺,但也已经绣得似模似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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