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皇家妻 第78节</h1>
阿殷到底坐不住,想了想,便将披风裹着,回住处取了样东西,出门叫上蔡高带人随行,便欲往家中去寻父亲。
还未至静安巷,便见迎面有人纵马走来,行色匆匆。
两下里碰见,竟是高元骁。
自大悲寺那夜高元骁阴沉离去,阿殷便再未见过他,此刻照面,各自都有些不自在。
阿殷虽是王妃之身,今日出门却未带仪仗,金钗玉簪之下披风锦绣,腰间却悬了多日未动的弯刀。加之战事初起,搅乱平静,她的眉目稍现凝重,昂然立于马背,恢复了往日的飒然英姿。
高元骁拱手行礼,口称王妃,阿殷将他神色打量,道:“高将军。”
“王妃行色匆匆,难道是为北边新递来的消息?”高元骁在见到阿殷的那一刹,脸上的紧绷松了些许。他前晌在宫中当值,此时匆匆出来,在禁中的打扮未改,盔缨铠甲俱全,端方的脸上带了试探。
阿殷未做隐瞒,“高将军料事如神。”
“想请不如偶遇——”高元骁瞧一眼后面的蔡高等人,缓缓道:“不如请王妃喝杯茶?”
阿殷稍作迟疑,便命蔡高等人等候片刻,朝高元骁道:“请。”
不远处的街口,有辆马车猛然停下,隋丽华挑起侧帘,诧异的瞧着阿殷同高元骁步入茶楼,蓦然心思一转,吩咐人往那茶楼附近驶去。
☆、第82章 2.23
阿殷随高元骁步入茶楼,选了临街的雅间,将窗户洞开,便于蔡高能在窗外随时看清楚动静。高元骁只默然看着,等她落座,才道:“王妃行事,越来越周全了。放心,大悲寺之后,我便已绝了妄念,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晚的话,不过是在试探。”
“高将军言重了。”阿殷坐得端然,微笑了笑,“高将军在京中尚有父母兄弟,想必也不会贸然行事。开着窗户,不过是避嫌罢了。事出紧急,高将军的时间想必也不宽裕,不如开门见山?”
“还是与从前一样,不饶弯子。”高元骁待那奉茶的伙计出去,便道:“东襄突然出兵,想必王妃也很好奇。”
“当然。”
“此次南下的,是东襄的镇南王和名将徐煜兄弟。此二人骁勇善战,在那个时候,曾连克数城,即便定王在北庭与隋彦一同拒守,也没能将他们拦在关外。北边有许多重镇落入东襄人手中,到定王引兵回京勤王时,更是陷落不少,后来全都归入东襄人手中。所以他们此次出兵,自然是想趁京中有事,夺取北边城池——”高元骁抬眉,面目如旧方毅,“我打算自请出战。此去生死未卜,今日相邀,便是想同王妃道别。以故人的身份。”
故人二字,他咬得极重。
阿殷想起他前世浴血而来的样子,终究感慨,道:“高将军这一身功夫,是该在沙场用了,方不辜负。”
“其实大悲寺那晚之后,我曾起过恶念。”高元骁却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许,“家妹明年春天就要嫁与永安王为妃,我甚至想过扶助他,与定王相抗。后来却被家父喝止,才彻底息了念头。家父说定王心性坚毅,英勇有谋,可堪追随。我既已重重开罪过他,便不抱此奢望。此去北塞,只是想凭本事挣下军功,往后也不会再做纠缠。只是临行前,还有件事想拜托王妃。”
阿殷诧然,“高将军请讲。”
“家妹自幼被娇惯,性情骄纵。她对王妃心有不服,先前因凤凰岭的事,也心怀不忿,想必王妃也知道。往后若她行事失了分寸,还请王妃网开一面,不要计较。可否?”
“高将军这话,听着怎么倒像是托付后事?”
高元骁无奈笑了笑,道:“战场之上,谁知道能不能生还。王妃可愿答应?”
“若令妹只是寻常过失,我自不会计较。可若伤及要紧的人……”
“那就请王妃斟酌。只是若有失礼,还请略看薄面。”
“那是自然。”阿殷应了。见高元骁没再说什么,她便往前靠了靠,道:“我也有件事想请教高将军——那时我在闺中,对京外之事知之甚少。高相熟知边境战事,高将军又消息灵通,可知我父亲,究竟是如何战死?”
“王妃怎么问起这个?”
“不想重蹈覆辙罢了。”阿殷盯着高元骁,目光灼灼。在常荀离去后不久,她便想到了父亲那时的结局。以父亲的性子,必定会自请出战,届时沙场征伐,谁知会不会有意外?纵然时移世易,代王一系已经坍塌,然而面对相同的敌人,焉知陶靖不会再次受挫?
战事提前来临,这样要紧的事情,自然要理清缘由,能防则防。
她方才答应高元骁,也是为此。
*
辞别高元骁,走出茶楼时,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阿殷依旧往静安巷里去,到得家中除了仆婢没见有人在,也不着急,取笔留了信拿火漆封好,又将特意带来的一套软甲搁在桌上,静候陶靖回家——每逢要紧战事,皇上点选将领后多会命他们尽快启程,陶靖若要赴北地,必得回家一趟,取点东西。
而她,就只想守在家中,送父亲出征。
况且有些话,书信未能尽达其意,还需当面说了才叫人放心。
日头渐渐偏了,阿殷等了许久,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又不愿无功而返,只在廊下踱步,面色渐渐焦急。
直至日头偏西,才见父亲陶靖行色匆匆的走来。
见了她,陶靖面上微喜,想要行礼,已被阿殷拦住,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放心不下父亲。”阿殷折身跟他往屋中走,面含忧色,“父亲可是要请命出征?”
“边地起了烽烟,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今夜就要随军出城。阿殷,东襄此次来势凶猛,不知仗要打到何时,你在京城务必保重。凡事要听定王殿下安排,不可像从前那般莽撞。”陶靖久在金匮,已视沙场征伐为理所应当之务。只是放心不下女儿,侧头同她叮嘱了好些话,待瞧见桌上的锦盒信封,才诧异道:“这是?”
“盒中是一套软甲,我特地帮父亲找的。虽然笨重,父亲还是要随时穿着,免被刀枪所伤。”
陶靖展颜,“果真是女儿知我。软甲我必随时穿着,你在京城安心就是。”
“嗯!”阿殷抬眼望着父亲,担忧而不舍,“明年咱们还要去看娘亲,父亲要早日归来!这信父亲可留着路上再看,女儿有很要紧的话,父亲务必听我的劝。”她依旧如从前般拉着陶靖到桌边坐下,说了自觉紧要之处,劝他在外务必珍重,不可冒进等等。
陶靖虽觉她啰嗦,依旧郑重应了,自屋中取了几样要紧物事,当夜便随军出发。
此次出征,除了陶靖外,另有两名太子推荐的武将,并韩相推荐的监军。
常荀能做的也只有此事,待得众将离去,便在府中静候定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