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穆宴的眼中没有丝毫刚从睡梦之中醒来的迷糊神情, 反而显得极为明亮,尤其是看见穆染已经清醒后, “你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哑, 却显出了分明的喜悦。
尔后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朕方才已经叫人来瞧过了, 虽说是没什么大碍,可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穆宴确实在之前就已经叫了人来替穆染看诊。
说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因着药效未散,故而一时之间暂时不能醒来罢了。
可穆宴却还是担心那药虽不是会对皇姐的身子造成影响, 于是便连着问了好几句。
穆染眼见他这紧张的模样, 原本心中最后的那点不适都消散了。
“穆宴。”她唤了一声。
穆宴便忙应了句,说自己在。
“你为什么不早来。”说这话时, 穆染的视线落在对方面上, 声音听上去极为正常, 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可眼神之中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神情。
穆宴一听,心下顿时像是被重物狠狠一击。
虽然皇姐并未表现出来,可他知道, 这几日过得日子只怕给她留下了很不好的记忆。
否则照着皇姐那样冷淡的性子,是断断说不出这样的话。
“……皇姐, 对不起。”半晌后,他才沉声开口,接着伸手, 轻轻将对方的指尖纳入掌心之中,“是朕来晚了。”
穆宴说着,脑中又不自觉地闪过先前的场景。
那是他费了好几日的功夫,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后,不顾陆斌的阻拦,亲自去了城门时见到的场景。
只差一点,就差这么小半个时辰,他也许就真的会永远失去他的皇姐了。
那个贱籍其实隐藏的极好,便是他先前便下了令叫守城门的人一定要严加查看,万万不可随意放人出城,可到底还是没能查出来。
若非他先的了消息,同时在那贱籍要出城时心中忽然有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让他意识到事情有异。只怕他便真的会错过了。
虽然已经过了一整日,眼下皇姐也好好在他跟前躺着,可他一想到那场景心中便还是极度后怕。
思及此,他的眼中显露出不安和难受。
“日后朕再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他低声保证着。
穆染却没再说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显然,这几日的生活确实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
虽然她在颜致远跟前表现得很冷静,可到底是任由对方宰割的状态,面上平静,心中却始终没能放下戒心。
眼下发现自己终于脱了险境,且穆宴又在身边,自然逐渐放松下来。
“穆宴,我想继续休息了。”
她轻声道。
穆宴一听便没说别的,只是告诉她,让她安心睡。
“朕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嗯。”
说完最后这个字后,穆染便再次闭上双眼。
不同于先前在药物作用下而强制落入黑暗,这回的她是真的因为感觉到了困倦才逐渐睡去的。
穆宴一直在她床边守着,直到她入睡后很长一段时间,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后,才小心地放开握着她指尖的手。
接着慢慢起身,往房外走去。
“陛下。”眼见他从房中出来,原本在外候着的陆斌上前一步,刚一开口,便见陛下眼神看了过来,陆斌便知机地收了声,接着跟着对方往前走去。
及至房间稍远些了,穆宴才停下步子,接着跟着的陆斌也停下。
“陛下,那贱籍眼下还扣着。”他微微躬身,恭敬道,“金吾卫那边请示陛下,该如何处置?”
他这话问完后,竟长久都未听得陛下开口,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同时又有浓烈的压抑感逐渐蔓延开来,让人心中都仿佛压了千层石一般。
陆斌不敢轻易开口,便只能维持着眼下的姿势。
“……将他送去司部。”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夜色之中,天子冷如千年寒潭般的声音响起,言语之间夹杂着极度的憎恶,“朕日后都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也不想再见到他。”
短短一句话,却带着浓烈的血腥意味。
毕竟历来送去司部的人,从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无一不是受尽折磨而亡。
陆斌听得眉梢一跳,却不敢问,只是愈发恭敬地应了声,接着便要退下去办。
“此时不必告诉长公主。”
天子再次强调了句,陆斌忙躬身。
“诺。”
尔后又等了等,确定陛下没有别的要交代的,才小心地离去。
而原处,穆宴看着陆斌的身影消失在墨色的夜色之中,眼中一点点有狠戾浮现。
若非不想再让那个贱籍出现在皇姐跟前,他绝不会这样轻易就了结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