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薛母就知道要出事了。
因此后来当小翁主带着和离的圣旨回府后,她竟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于是当薛缙从府中搬离后,她便也跟着一起走了。
一来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小翁主,不知如何面对她,二来不管怎么说,薛缙始终是她的儿子,她不可能和自己儿子分开。
“原本若是老夫人还留在府中,她身边伺候的人我是肯定也不会赶走的,毕竟都是伺候惯了的。”小翁主道,“只是她执意要走,我也留不下,于是之后便把所有薛家带来的仆从全都遣离。”
其实不止这些人,还包括后来薛缙专程从外面买来伺候那个女人的两个丫头。
因为一天也未在小翁主跟前学过规矩,那两个丫头便以为整个府中做主的是薛缙,只怕小翁主当做一般的主母看待。
而同时,又因着薛缙待那个阿然过于好,这两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便愈发慢待小翁主,从不将她放在眼中。
小翁主先前还看在薛缙的面上一忍再忍,直到终于忍不下去了,便直接叫了人将二人再次发卖,总之不留在跟前。
而旁的那些,但凡后来不再将小翁主放在眼中的仆从,她便全都交由艾芝去处置了。
原先跟着从薛家一道来的她还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只是遣送回去,至于之后再买来的,便没这样的运气了。
小翁主虽然在穆染跟前看着活泼有些骄纵,可她性子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先前若非心中有薛缙,那些个下人又岂能一再得轻视她?
若真论起心狠来,她比薛缙要恨得多。
只是这些事,她也没打算同殿下说太多,免得毁了自己在殿下心中的印象。
而穆染听得她这样解释,便也没追问,只是说了句:“那薛缙先前那样想同你和离,眼下得偿所愿,可立时三刻便娶了那个女人?”
照着小翁主的说法,薛缙既然为了那个阿然都敢动手了,如今终于和离,定是要马上同那个女人成亲的。
可未料到小翁主听后竟摇摇头。
“和离后的不到一月,便听得说他将那个女人送走了。”
送走了?
穆染一怔。
“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
小翁主便道:“我也不知道。没和离前,他对那个女人千好万好,眼中从来没有我,还因为那个女人对我动了手。可和离之后没多,他便时常来我府外,也不入内,只是一直在外徘徊,有一两回说是要见我,同我谈谈,可我没同意。再后来,我就听说他把那个女人送走了。”
穆染听了这话,忽然就意识到什么。
“他……别是后悔同你和离了?”
小翁主一愣。
“不、不会吧。”她下意识反驳,“薛缙分明那样不喜欢我,每每见了我甚至连名字都不叫,直接唤我翁主。我同他之间,莫说肌肤之亲,有时不当心碰到了他的指尖,他都能用帕子很久,看上去就是极度厌恶我的触碰。况且,当初我拿了圣旨回去说要和离时,他也没说什么,没多久就写了和离书。”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后悔同她和离?
小翁主觉得根本不可能。
而穆染听了她的话后,却觉得也许不一定是这样。
薛缙那个人,她虽接触不多,可当初那一面却让她看出不少东西来。
这个人自诩情深,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当初和她一面都未见过,便能表现得那样心悦于她,甚至在成婚之后都还一副对她念念不忘的模样,典型是自我感动的类型。
若真的对她一往情深,便不会留一个同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在身边。
即便穆染没见过那个叫阿然的女人,可有时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而同小翁主成婚后总是冷漠以待,可真的和离后却又时常去对方府外徘徊,还主动开口说要求见小翁主。
按照薛缙的性格,只怕和离后不久便想起先前小翁主待他的好来,然后又开始后悔,觉得是自己不够珍惜,一来二去之间,先前放在她身上的那些情深便又慢慢转移到了小翁主身上。
这种男人,就是自以为是的情深。
实际上他心中只把自己感动了。
小翁主因着被对方伤透了,所以压根不想去想薛缙之后的那些行为代表着什么。
可穆染身为局外人,瞧得是一清二楚。
但她却没点明。
毕竟小翁主好不容易才从对薛缙爱意之中走出若是知道了这些,也不知会如何想。
恰好此时,两人走到了宫门处。
在贞顺门停下后,穆染交代了小翁主几句,告诉她日后若是觉着无趣了,便入宫来寻她。
小翁主这边应了几声,正要同她道别时,却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这可不巧了,本王正准备出宫,竟在此处碰见小翁主。”
两人闻言便转身,恰好瞧见缓步而来的桓亲王。
此时天色已晚,若非借着两旁的宫灯,只怕都瞧不见人。
桓亲王上前几步后,才在二人跟前站定。
“琼英也在。”他看向小翁主身边的穆染,“这样冷的天,琼英怎么不回自己殿中,反而同小翁主来了这儿?”
先帝这些子嗣之中,除了穆染同穆宴,旁人见了都互相叫封号的,因此桓亲王叫穆染琼英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