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父亲大脑迟缓地转了一下,“沈什么?”
沈愉初无奈瞥一眼正在试图喂申杰吃糯米红枣的黄雯雯,笑道:“叔叔您叫我小沈就好。”
lily父亲双眼迷茫地盯着她,大着舌头,不太合适地紧紧追问道:“我知道你姓沈,你说过了。我是问,你叫沈什么?”
身形摇摇晃晃,但大有一副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决心。
以前贺欢每次摊上倒霉事,回家都会捶胸大悔出门没看黄历。
沈愉初现在多少能感同身受了。
不好在人家女儿大喜之日不给面子,看实在躲不过去,她只能硬着头皮颔首答:“我叫沈愉初。”
耳边一直不停的女生嗡嗡碎碎念声在顷刻间停了。
lily母亲刚刚被其他客人拉住说话绊住了脚,这时才匆匆赶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老公从沈愉初身边拽走,责怪道:“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的。”
不住地对沈愉初致歉,“沈经理,我先生喝多了,你不要见怪啊。”
“没事,叔叔高兴嘛。”沈愉初笑了笑。
再寒暄几句,主持人上台提醒宴席即将开始,lily父母被来寻的伴娘带走。
沈愉初尽量忽略圆桌对面直勾勾射来的目光。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和黄雯雯只需要交割房屋时见一面。
仅婚礼同桌的一面之缘,黄雯雯未必记得住。
但显然一切都都偏离了她的设想。
现在还要不要打招呼,成了她眼前棘手的难题。
没等沈愉初权衡清楚,宴会厅灯光暗了下来,台上的表演开始,新郎新娘、伴郎团伴娘团、三叔六伯齐齐上阵,节目层出不穷。
黄雯雯安静了几分钟。
黄雯雯当然知道“沈愉初”。
从认识申老师的第一天起,沈愉初这个名字就一刻不停、冤魂不散地出现。
所有人都在夸,申老师的女朋友美丽、申老师的女朋友能干、申老师的女朋友温婉大气。
黄雯雯从来没有把沈愉初看在眼里。
在她心里,快要三十岁的女人,无非是人老珠黄的,毫无女性竞争力的,每天只会对着镜子苦恼眼下新出现的细纹,一并哀悼无法挽回的青春。
毕竟,在黄雯雯这个年纪看来,连二十五岁都像是永远到不了的明天。
但黄雯雯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沈愉初这么漂亮。
太漂亮了,出乎意料的漂亮,比大学城里见到的所有女同学都要漂亮。
五官是黄雯雯原来只在国际超模脸上见过的大气。
一袭浅雾霾蓝色的连身裙剪裁良好,不喧宾夺主又不过分简单,完美勾勒出腰线和臀线。
不老,一点都不老,少女的青涩尚未彻底褪去,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成熟清俊的女性魅力。
而且,不仅漂亮,沈愉初还落落大方、进退得体。
甚至,从黄雯雯走进宴会厅开始,一直到现在,就不停地听见有人在夸沈愉初。
嫉妒无法抑制地出现在脸上,使她面目扭曲狰狞。
大家都在沉浸观赏节目,突兀出现的女声又细又尖,“呀,有苍蝇!”
沈愉初立刻反应过来,攻击是针对她而来。
她静默两秒,默念两遍“房子”,没搭腔。
台上是伴娘团的古风舞蹈,白纱轻扬,似一只只纯洁的翩翩蝴蝶。
耳边,是隐隐却尖利的指桑骂槐。
“老公,你说有些苍蝇怎么就阴魂不散呐。”
“哎呀真烦,一天的好心情就被搅坏了。”
“刚才我就说我们不要坐到这边来啦,这边全是穷人——”
从刚才就不满的阿姨听不下去了,不顾是不是在婚宴上,厉声斥道:“小姑娘家家的,嘴巴就不能放干净点。”
黄雯雯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被人吼过,懵了一瞬,当即拔高音调刺回去,“我说你了吗?”
阿姨怒火中烧,“‘这边都是穷人’,是不是你说的?!”
黄雯雯的眼泪重新出鞘,嗓门却不服输,抹着眼泪尖牙酸道:“穷就穷,还不让人说了。”
沈愉初听不下去,拎包起身离开了大厅。
天空灰如稀释后的墨汁,外面淅沥沥下了中雨,她没开车来,点开打车软件,前面排了一百多个人。
干脆走回家。
雨滴看似细如牛毛,连续不断地浇在身上,肩头很快湿透了。
高跟鞋踩到两块松动的地砖,污水在小腿后侧溅上几滴泥点。
沈愉初烦恼地冒雨拉开手提包拉链,想找出湿巾。
湿巾没找到,先翻出一只嗡嗡震动的手机,电话来自“妈妈”。
沈愉初接通电话,“喂妈——”
第二个“妈”字还没有喊出声,就被急促截断,“初初,你和申老师分手了?”
心揪在喉咙口,沈愉初霎时唇紧抿住。
沈妈妈根本不等她的回应,兀自语速飞快,“你爸前几天给申家寄了一箱柿子,被快递退了回来,我刚才打电话问申妈妈,才知道你们分手了。”
其实实际不止如此,申杰的妈妈还在电话里尖酸炫耀找到一门好亲事,话里话外嫌弃沈愉初配不上他们家儿子。
被女儿蒙在鼓里,又莫名被前亲家阴阳怪气一顿,沈妈妈没有半分好语气,短促的气音又急又粗,“申老师多好的人,你怎么就把握不住呢?我跟你爸早就跟你说过,你那脾气得改改,天天摆张臭脸,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