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把账本藏在哪?”
漫不经心的一句询问,却让顾宝坤如临大敌似的,讪讪的笑了笑,随即转开话题。
“国公丧子,还需节哀。”
闻言,陈国公面色立时凝重起来,他往后靠了靠,将身子倚在细软的藤椅上,抬脸瞪着房梁。
“你人在牢里,消息倒是灵通。”
“陆玉安就是个疯子,整日让人在我耳朵边念叨,我不想知道,可他就是不放过我。今天太子废了,明天高相与高皇后掰了,若不然就是太子杀了陈世子,还有太子的内帏...”
“我听得烦乱,心里慌啊,他就是要吓死我,让我把所有事实招供出来。我没那么傻,有他监视顾府,至少妻小能保命,高相下不了手。”
顾宝坤擦了擦汗,按在桌上的那只手不住的颤抖,上面有鞭子的痕迹,抽的一道一道的。
“如今你如何打算?总不能一直躲在我府内,一辈子不见光吧。”
陈文永已死,陈国公也跟着心如死灰,大夫人和陈文永的祖母数次哭到昏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想而知,打击多大。
幸好,陈文永乱搞之时,还给他留下一线血脉。
锦竹被接回国公府,好吃好喝伺候着,拘在一处宽敞的院子里,也承载着整个国公府的希望。
“国公大人,高相和高皇后因为四公主,已经貌合神离。高皇后唯一的指望便是太子,可太子已废,所以高皇后已然不成气候。
高相若是起势,则名不正言不顺,会被天下人耻笑。还有一层原因,高相如今的势力,不足以与陆玉安抗衡。相比起流血的战争,高相定然会选一条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路,他这辈子最喜欢揣摩人心,随机应变。
如果顾某没有猜错,高相已经拉拢过你了。”
顾宝坤说的没错,陈国公曾经站队太子,得罪了陆玉安。现下国公府还有锦竹腹内这个孩子,他不能意气用事。
高相与他分析的局势,眼下看来是最为有利妥善的,两相安好,哪怕暂时被压制,只要血脉传承下去,一切便还有希望。
“放心,就算我跟高相有什么谋划,也不会将你出卖。”
顾宝坤笑笑,“我现在如同丧家之犬,承蒙国公大人不弃,只是我想提醒大人一句,你当真觉得,你跟高相向陆玉安示好,他就能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高相做事妥帖,老夫自然信得过他的承诺。”
门窗兀的一动,顾宝坤几乎跳了起来,紧张的凑上前去,低声询问。
“有人来吗?”
守在外面的管家小声回他,“放心,只是风。”
“你现下草木皆兵,也不是法子,不如你把账本交给老夫保管,也不怕高相杀你灭口。”陈国公想的是,若是能牢牢握住高相的把柄,日后也不怕他阴诡手段。
谁知顾宝坤讪讪的笑了笑,缩着手藏进袖子里,倒是会跟陈国公打哈哈。
“您老放心,账本丢不了,饭来了吗,我真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
欧阳坚写了三分侍讲手稿,自己读了一遍,还是觉得不甚满意,刚要撕毁,萧子良坐在对面,信手拿了过去。
只草草过了一遍,神色已然佩服。
“欧阳兄的文笔,读之神清气爽,五内俱通。”
欧阳坚揉了揉额角,微微摇头叹道,“殿下要当着百官之面,与圣人答辩问疑,写的深了或是浅显都不合适,我揣摩了几次,总是不得要领。”
晋帝是何心思,恐怕最木讷的官员都能看明白。
这是请来圣贤,为东宫易主做准备了。
“写个差不多变便好,都是走走过场。我猜,皇上眼下应该已经拟好诏书,不日将昭告天下了。”
“若不然,高相也不会出此下策,巴巴的把自己女儿送到殿下身边。”
“其实这也是好事,如虎添翼嘛。”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话,门吱呀一声,陆玉安面上有些憔悴,连日劳累,每夜只睡两三个时辰,生生熬成了这副沧桑面。
“殿下,要注意身子。”
欧阳坚起身,想将主位让出,谁知陆玉安摆摆手,径直朝着软塌走去,随后斜斜的躺在上面,双目微合,两条腿交叠着,手臂枕在脑后。
“你们两人在聊什么?顾宝坤还是高澈?”
萧子良看了眼欧阳坚,随即开口道。
“顾宝坤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那人狡诈,轻易不会去拿账本,若要成事,还需趁热打铁,敲打他一番。”
陆玉安睁开眼睛,“我也是这么想的。”
“狡兔三窟,何况是顾宝坤。如果不是大难临头,他肯定不会主动去寻账本。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需要启用殿下在国公府的眼线。”
萧子良向来足智多谋,所思所想总能打破禁锢,别出心裁。
“还是用殿下的法子,叫人在顾宝坤跟前不断念叨,就说外面有流言,账本找到了。
初听,顾宝坤肯定不以为意,多听几回,他心里就毛躁了,一招引蛇出洞,殿下以为如何?”
陆玉安勉强勾了勾唇,微微点头,“你这法子可行。”
欧阳坚咳嗽一声,将手稿端到陆玉安跟前,“殿下,这是文稿,你看看,哪里需要改动,我再行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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