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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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决

大魏明顺七年六月二十三,睢江两岸天朗气清,黄历上说今天是个大吉之日。破土下葬拆迁诸事皆宜,要杀人的话选在这个日子再好不过。

于是燕魏两国顺应天意,在今天正面对决了。

双方各自开出几十架战舰,对峙于睢江之上,中间隔着不宽也不窄的水域,站在甲板上便能望见对方的身影。

江上风大,高沉一身甲冑,头盔上的红缨随风摇摆,与他僵硬的神情形成的鲜明对比。

他在船头站了一会儿,便有兵卒过来唤他,「都尉,齐王殿下请您过去。」

高沉跟着兵卒进了船舱,却见贺兰睿神情怡然地在那里品茶,瞥见他一脸苦大仇深,不免一笑,「瞧你紧张的,过来喝茶。这可是舅舅亲手煮的茶,等回了煜都你就不一定有这个口福能喝到了。」

高沉在他对面坐下,「舅舅,我还是不同意……」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喝茶。」贺兰睿淡淡道。

高沉敛了敛眉头,似在压抑住怒火。他端起茶杯随便喝了一口便又放下,转头看着书桌上的笔架一言不发。

贺兰睿打量了他一会儿,「要舅舅怎么告诉你,小六不会有事情。舅舅只是想让她帮我个忙,不会伤到她半分!」

高沉扭过头,「两军阵前,你把皙儿这么一个弱女子带到战舰上,一会儿还要押着她去甲板上喊话,还说不会伤到她?舅舅,男儿保家卫国理所应当,为何要利用女子来获取胜利?沉以为,此实非丈夫所为。」

「你这个脾气,就是不知道变通。」贺兰睿摇摇头,「这满船的将士就不是我大燕的子民了?能有更好的方法解决问题,又何苦牺牲军卒们的性命?舅舅既然敢让小六出来,就有保她全身而退的办法,你且信我。」

高沉垂眸,神情颇为挣扎,片刻后毅然抬头,「不行。舅舅我还是不同意。我们换别的法子,我可以为你当先锋官,我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打赢这场仗,只求你不要推皙儿出来!」

贺兰睿神情冷下去,「为了让你安心,我已经破例让你上了主舰。此刻你这样子,是要与我对着干了?」

「舅舅……」高沉话刚说了一半忽然觉得头有点晕,他震惊地看看贺兰睿再看看手中的茶杯,「茶里……放了什么?」

贺兰睿嘆口气,「你好好睡一觉吧。估计睡醒了仗也结束了,到时候舅舅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小六。」

高沉似乎心有不甘,撑着案几想站起来,却最终无力地伏趴在案几上,闭眼睡去了。

贺兰睿盯着他看了看,取下了他腰间的玉佩,吩咐道:「把他带到后面的船舱安置好,派人看守着,出了任何岔子唯你们是问。」

士兵领命去了,贺兰睿这才站起来走到隔壁房间,十分客气地敲了敲门,「本王可以进来么?」

里面没有声音,他笑了笑便推开房门,果然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倚在床边,头贴着床柱,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小六,准备好了么?一会儿四叔就全靠你了。」贺兰睿笑眯眯道。

商霖眼神冷淡,掠过他身上时不作丝毫停留,彷佛他是没有生气的死尸。

「你不说话四叔就当你默认了。」贺兰睿耸耸肩,「等此番事了,这个东西就送给你当礼物了。」

红色的丝线挂着一枚玉佩,质地温润通透,图腾熟悉。商霖蹙眉想了想立刻记了起来,她曾在高沉的腰间见过这枚玉佩。

这是高沉的玉佩。

「你抓了他?」她淡淡道。

「是他太关心你了。」贺兰睿道,「一听说我要押你到阵前就慌了手脚,非要跟上船来。刚刚还跑来跟我说,愿意当先锋官,只求我别推你出去。啧啧啧,身为长辈我不得不说一句,静之他倒真是个痴情种。」

「所以,你抓了他?」商霖重复道。

「只是让他在后面睡个觉而已,我们一切顺利,他就不会有事。」贺兰睿微笑,「到时候这个玉佩交给你,你可以亲自为他繫上。」

商霖右手撑在床柱上,慢慢站起来。她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如冰,贺兰睿却愉快地笑了,「愿意出去了?」

「您连衣服都给我准备好了,我怎么能说不去呢?」嘲讽一笑,「这么一件大红的衣服,真是当靶子的好装扮。」

她今日的衣服是贺兰睿一早便命人送来的,一身大红的交领襦裙,外面配了同色披风,穿上之后好像置身于火团之中,不能更引人注目。

贺兰睿盯着她看了会儿,讚赏地点点头,「小六你在魏宫这一年真是没白待,简直脱胎换骨了一般,比以前那个糊里糊涂的样子讨人喜欢了不少。」

商霖偏过头,「全赖四叔所赐。多谢了。」

商霖行走在船舱外的走道上,每一步都迈得又平又稳。脚上是精緻的雀头鞋,薄檀木底,好看是很好看,却绝对不是适宜行走的装备。她一边走路一边在心里轻笑,贺兰睿考虑得真是周到,连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都时刻防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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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素紧紧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上了船头的甲板。她此刻也换了士兵的打扮,右手持剑、随时准备制住她。

商霖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却见宽阔的江面上泊满了战舰,旗帜飘摇、兵卒林立,刀枪战戟都泛着冷冽的寒光,光是看看就让人心惊。

要换了以前,见到这阵仗一定让她不知所措了,可是今天不同。她很冷静,从没有过的冷静。那个夜晚的一切不停在她脑海中翻涌,只要闭上眼睛她似乎还能闻到血的味道。那是从苏忌身上流出来的,染红了她的衣裙,让她在这些日子里夜夜不得安寝。

无论有什么恩怨都总是要解决的。她不会任由贺兰睿逍遥法外,更不会允许他再伤害她在意的人。绝对不行。

易扬站在甲板上,沉默地看着对面船头那个红色的身影。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纤瘦的身段、迎风飘摆的裙子和披风,还有在风中飞舞的乌黑长发。

她就那么立在船头,彷佛一朵从江中开出来的莲花,红衣黑髮,当真是凄艳无比。

贺兰睿站在甲板上等了一会儿,对面果然传来了魏国骠骑将军的喊话,「齐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亲卫心领神会地提高了声音,「齐王殿下仰慕魏皇已久,此番难得相见,想请魏皇当面一叙。殿下准备了我大燕有名的淄乡绿酒,魏皇必定喜欢。」

请易扬当面一叙?商霖眉头紧蹙,定定地看着对面的战舰,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只是这回不是骠骑将军,而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当面一叙?齐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朕过来了?」

贺兰睿弯唇一笑,也亲自开口,「美酒当与懂得欣赏之人一起品嚐,本王以为,魏皇是这里最懂品酒的三个人之一。」

「三个人?」易扬的语气懒洋洋的,「一个是朕,一个是齐王你,那剩下那个是谁?」

贺兰睿气定神閒,「自然是本王的好侄女、陛下的新婚妻子了……」

商霖攥紧了拳头,连牙根儿都咬痛了。偏偏宁素还不识时务地凑到她耳边,「公主,说点什么吧。你就不希望快点见到魏皇?」

说点什么,她能说什么?是哭哭啼啼地求救,还是像革命电影那样高喊「为了新中国,向我开炮」?

哪样都不靠谱啊!

宁素等了片刻,却见商霖双唇紧闭,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过也不用她开口了,魏国那边已经有了回应。三隻小舟从船上放下,朝着他们划来。当中那隻舟上,赫然站着全套甲冑的易扬!

贺兰睿凝视了江面一会儿,转头瞅着商霖嗤笑道:「真是没看错你,好本事。」

商霖已经没功夫去管他的嘲笑了,她的整颗心彷佛从腔子里跳了出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三隻小舟不能移动半分。

易扬站在最当中,身边的人前后护住了他,防备从四面来的偷袭。不过也不够啊,如果贺兰睿铁了心豁出去脸不要的话,大可以在船上用箭把他们通通射死。

等等,易扬身边的人是……

霍弘?

易扬的双脚一踩上了战舰,脖子上立刻架上了一柄利刃。与此同时,霍弘动作敏捷地制住身边的人,瞬间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变故发生得太快,商霖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易扬却神情不变,抬手制止了身后亲卫拔刀的动作,浅笑吟吟地看着贺兰睿,「齐王殿下,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贺兰睿拱拱手,「魏皇客气了。」

「齐王说有好酒,朕按捺不住便过来了,又想着霍大司马向来是个好酒的,于是带他一起来讨酒吃。」顿了顿,「只是我们一片诚意前来做客,齐王这个行为……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啊。」

贺兰睿笑道:「魏皇好胆色,本王佩服。不过您既然敢过来,自然明白上船之后会遇到什么,此刻又何必装傻?」

易扬耸耸肩,「齐王说有淄乡绿酒,朕本以为怎么着也得喝完了酒再撕破脸,谁知你竟这般急不可耐。可惜了那一壶美酒,竟等不到懂得欣赏它的人,遗憾,遗憾。」

贺兰睿笑意深深,「没关係,等到你到了地府,本王会在你墓前洒清酒三杯,以作祭奠……」

易扬看着他,「齐王殿下成竹在胸了?」

「自然。」贺兰睿道,「适才在小舟上您还可以用霍大司马当挡箭牌,引得本王投鼠忌器。可如今您站在本王的战舰上,週遭都是本王的人,您难道还以为可以全身而退么?」

易扬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真的是因为霍弘才没有乱箭射杀朕啊!呵,你们俩不是只是盟友么?居然这般讲义气,为了他放弃那样好的机会。」

贺兰睿笑笑,「刚才没有下手,自然是因为之后有更好的下手机会。」

易扬沉吟,「朕明白了。刚才在江面上,若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可如今是在战舰里面,要如何发挥都由得你们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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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

「魏皇既然明白,又何必多说?」贺兰睿道,「您驾崩之后,霍大司马会接替您好好治理大魏的锦绣河山,您大可安息。」

「他许了你什么?」易扬似笑非笑。

贺兰睿却不愿回答了,「陛下您都到了这一步,又何必管这么多?」

他不说,易扬也能猜到。无非是割地赔款、年年上贡,还有等到贺兰睿谋朝篡位那一日,从各个方面对他施以援助。

商霖说的当真没错,这就是窃国二人组。

两方人马都已拔出武器,易扬带来的亲卫环绕在他身侧,神情严肃地对着外面,而在他们面前,是数量远超他们的对手。这情形,当真是几百个人围殴十几个人的架势啊!

易扬环视四周,笑容慢慢敛去。他垂眸沉思片刻,「你的目的是要朕的命,如今既然朕已是你掌中之物,可以把不想关的人放了吗?」

贺兰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商霖被宁素挟持着,跌跌撞撞地从甲板上走到了他身边。

他盯着商霖看了看,「您放心,小六是本王的亲侄女。您安心受死,她自然平安无事。」

易扬蹙眉,「你先放了她,朕可以答应你让亲卫放下兵器。」

「就算您不这么做,本王一样可以取了你的性命。」贺兰睿嘲讽地笑笑,「动手!」

刀剑寒光阵阵,带着凛然的杀意。贺兰睿的神情却陡然僵住。悠然的笑容化成惊愕,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原本持剑对着易扬的亲卫突然调转了武器,纷纷指向了他,不过转眼间,就变成了他被包围在人群中。

「你们……要造反吗?」良久,他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透着难言的森冷。

「齐王此言差矣,这些都是燕人,而如今大燕的君王是贺兰楷不是你贺兰睿。他们用剑指着你,怎么能说是造反呢?」易扬笑道。

贺兰睿喘了口粗气,眼神狠戾得像要杀人。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们是你的亲卫,用剑指着你自然是大逆不道。不过,要是这些人从一开始就被掉了包,又该怎么说呢?」

什么?

贺兰睿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一个此时绝不该出现的声音,「舅舅,您可别怪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转过头,看到了本该在后面船舱昏迷不醒的高沉。

「你没晕倒?」

「自然晕倒了。您的迷药可是上等,要不是亲卫尽责,我差点就醒不过来了。」高沉淡淡道,「不过若不是被您迷晕了,我又怎能名正言顺地不上船头、得以在后面布置一切呢?」

所以,他根本就是故意和他说那些不愿让贺兰皙冒险的话,他知道他会忍不住弄晕他,再用他去要挟贺兰皙!

「哦,忘了说了。您身边的亲卫都已被我的人提前掉包,如今围着你的这些,不过是易容改扮的冒牌货而已。」

「你?」贺兰睿一脸震惊,「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得到……」

「我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不过如果有别人的帮助就不一定了。」高沉笑笑,「沉受命前来、身负重责,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立刻就得回煜都向陛下覆命。」

「陛下?」贺兰睿惊愕更甚,「他……」

易扬看到贺兰睿的样子,嘲讽一笑。他想起商霖曾和他讨论过燕国的皇帝,说他难道真的是那种被人拿捏在手里捏扁搓圆的废柴么?当时他没有回答,心里却觉得燕皇并没那么简单。

他觉得,燕皇贺兰楷就和他一样,隐忍只为等待一个机会,好一举摆脱箝制。

这个猜测在见到高沉时得到了证实。

贺兰睿以为高沉是为了表妹来的前线,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然而实际上他是得了燕皇的密令。就连他出使魏国也是刻意为之,为的是找到机会与他商量联手之事。

他们计画好了一切,唯一算漏的是没料到贺兰睿会趁这个机会掳走了商霖。

那厢贺兰睿也想明白了,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真是小看了我这个弟弟。好,很好,真不愧是父皇的儿子,果然谋略过人!」

他神情已有几分癫狂,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易扬趁机朝身边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持刃衝了上去。

高沉虽然替换掉了贺兰睿大半的亲卫,可这到底是他的地盘,忠于他的人还是存在。那些人迎上高沉和易扬的人马,双方缠斗在一起。

贺兰睿在短暂的癫狂之后便恢復清醒,视线往旁边一扫,立刻看到被宁素牢牢控制住的商霖。高沉身边并没有适合的女子可以假扮成宁素,加上她本人武功高、戒心重,之前会被苏忌击倒不过是配合贺兰睿做戏,要真的放倒她却几乎不可能。高沉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成功,如今终于成了大麻烦。

贺兰睿一把抢过商霖,亲自用刀架在她脖子上,「通通给我住手!不停手的话我就杀了她!」

这句话威力无限,大家都随着他的声音纷纷停手。易扬眼眸微眯,一瞬不瞬地看着贺兰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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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伤了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到了这一步了,我还怕什么?」贺兰睿大笑,「一败涂地、霸业成空,我就算逃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便让魏国的皇后给我陪葬了又如何?」

听他这意思,挟持住商霖居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要拉商霖和他一起死?

易扬和高沉都忍不住胆寒,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兰睿带着商霖退到了甲板的边缘。

脖子上便是锋利的刀刃,稍不注意就会割破柔嫩的肌肤,商霖却不觉得怕了。她直视前方,看到了易扬略微发白的面孔。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昭然的担忧和紧张。

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对视,也是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对视。

商霖扬唇,朝他微微一笑。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比自己想像中还要爱着易扬,以至于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中。

那样清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她还记得被掳走之前的某个夜晚,他调侃说要教她防身术。当时他们曾详细地讨论过,如果她被人劫持了、剑就架在脖子上时,应该怎么做。

「他们一般都会用右手拿刀,到时候你就这样,手肘后击、手腕朝内翻,抓住那一瞬去夺他的刀。对,就是这样,来,你跟我试一次。」

……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直乖顺不反抗的商霖突然出手,一举击中贺兰睿的小腹,然后在他吃痛的瞬间翻手一夺,抢过了他手中的长剑。

剑柄落入掌中的下一刻,她反手握住它贴着腰侧朝后刺去,深深地刺入了贺兰睿的小腹!

整套动作流畅无比,彷佛练习过无数次,看得旁边的人都目瞪口呆。

商霖攥紧剑柄,慢慢转过身子,双目充血般地看着贺兰睿,「那天晚上我说过,你若是没有杀了我,我有朝一日一定会取了你的性命。」咬牙切齿,「我做到了。」

贺兰睿痛苦地俯低身子,伤口处鲜血不断往外涌。他恶狠狠地看着商霖,忽然一把抱住她,双双朝后倒去——

身体瞬间失重,商霖在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贺兰睿带着跳下了船。距离太高,她撞上江面那一瞬觉得五臟都疼了。冰冷的江水一点点吞噬她的身体,她正努力想要摆脱贺兰睿,却又觉得背心被什么东西射中。

痛……好痛……

那是……箭?

她费力地抬起头,透过清澈的江水看到魏国的战舰边站满了弓箭手。

所以,他们是看到贺兰睿跳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射了箭?

没想到却把她也一起射中了。

她苦笑一声,心想躲不过的最终还是躲不过。传睢城内苏忌护住了她,替她挨了那些箭,到了这里全都补上了。

不信苍天饶过谁。

贺兰睿终于鬆开了她,慢慢沉到了更深的地方。商霖一直本能地保持着划水的动作,这会儿却也坚持不下去了。

意识一点点涣散,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她在迷蒙中隐隐预知了什么。

看来要say goodbye了呢……

能够杀了贺兰睿已经够本了,死了也没什么。只是好遗憾,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和易扬说一句话。他们这么久没见面了,刚刚那么长的时间却一句话都没能说上,想想就觉得好难过……

下辈子,恐怕没机会再见了。

腰上有谁的手缠上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易扬正抱着她努力往上游,他神情紧绷、如临大敌,她却慢慢地笑了。

好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们刚刚在一起,有一次她不小心掉进了御花园的九曲池中,被救上来之后狠狠挨了一顿训。

她不服气,于是表示,「我大学的时候是两百米自由泳冠军。」

他阴阳怪气道:「两百米自由泳亚军?很了不起嘛。那你下回掉到冰窟窿里去也别想我再救你了!」

嘴硬心软的笨蛋,说什么下一回。真到了下一回你还不是乖乖跳下来救我了?

不过好可惜,大概是来不及了。

她趴在他怀中,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江水,他们彷佛置身于传说中的琉璃世界。她仰起脖子,看着他干净漂亮的下巴,在心里默默道:

易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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