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家里没了孩子,忽然清静得不习惯,尤其和黄菁菁洗了碗筷出来,老花习惯性望向炕上,往日自己玩得欢实的米久不在,心空落落的,黄菁菁拿着扫帚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清扫,他收回目光,过去夺了黄菁菁的扫帚,无精打采道,“我来吧,四娘,你说米久夜里会不会认床,老二睡觉老不老实,会不会不小心压着他?”
黄菁菁知道他舍不得米久,回道,“老二心思细腻,米久是他亲儿子不是捡来的,不会压着他的,你别太担心了,初一我们过去就见着他了。”说到这,她转移了话题,“我和老大他们说了明日烧纸钱的事儿,你记得给你爹娘还有无忧他们烧纸。”
提及过去,老花已然能坦然面对,可能找到人发泄过心底的情绪,他镇定了许多,和黄菁菁道,“记着呢,不敢给忘了,哎,四娘,老屋那边有没有新鲜肉,孩子不能吃味道重的,万一老二不小心盐放多了,米久不吃怎么办?我和老二说了,也不知他记住没。”
说起米久,老花有聊不完的话,而且无论黄菁菁如何岔开话题,他都能把话题绕回去,黄菁菁听得烦不胜烦,抑制不住心头的火气,又担心伤着老花,索性不回老花的话了,老花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遍,之后就无事可做了,在黄菁菁对面坐下,认真盯着她穿针引线,一只手压着边角,一只手穿针,看着还算容易,他心血来潮道,“四娘,不然我帮你吧,看着挺简单的,我来试试?”
黄菁菁抬起头,对上老花跃跃欲试的眼神,很想骂人,想了想又忍住了,把手里的针线递过去,教他怎么贴合边角,右手如何拿针,穿针时要估摸着左手大拇指指甲的位置,不留神的话容易扎着手,“针脚尽量落成一条直线,看着舒服,间隙隔差不多,否则稀稀疏疏,容易断。”
老花认真点头,右手灵活的拿着针,穿过布料,轻轻勒紧,然后顺着往下穿,一上一下,一下一上,“感觉跟插秧似的,秧苗间要留出间隙,尽量顺成一条线,四娘,你觉得呢?”
黄菁菁扶额,坐直身子,“你说是就是吧。”
老花替了她的活,弄得黄菁菁无所事事,老花缝补得很仔细,速度慢,但针脚还算密集,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专注又认真,黄菁菁不敢打扰他,坐了会儿,实在无聊,去灶房弄晚上的饭菜了。
家里就只有两个人,饭桌上冷清了许多,黄菁菁给老花盛了碗饭,问老花小时候念书的事儿,老花边回想边说着,家里有钱都会送孩子念书,他爹说盼着他考个秀才回来,他启蒙还算早的,没想到后来发生这么多事,黄菁菁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又问他流浪的这些年有没有遇着什么难忘的事儿,老花说不上来。
黄菁菁索性住了嘴,吃过饭,黄菁菁去灶房洗碗,老花去鸡笼抓鸡出来杀,原本上午就该杀的,灶房两口锅都用着,下午又去了趟老屋,拖到现在,夜色渐浓,外边飘起了雪花,黄菁菁和老花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把鸡整理出来,收拾好鸡毛,黄菁菁把明天中午要吃的腊肉腊肠取下来放锅里,这才和老花回屋睡觉。
往日有米久在,两人说说笑笑就睡着了,今晚却甚是安静,屋外时不时有雪堆啪啪坠下,黄菁菁躺进里侧,老花后上床,灭了床头的烛火,屋里一下黑了下来,担心米久着凉,两人各盖各的被子,黄菁菁抓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翻转身子,面朝着老花,伸手不见五指,她只感受得到老花的呼吸声,有些浅,很均匀。
“睡着了?”她问道。
只听响起声叹息,“没。”
被窝动了动,有只手伸了进来,带着丝冷意,黄菁菁往里侧缩了缩,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你要做什么?”
“抱抱你。”老花索性往里侧挪了挪,整个人钻进黄菁菁的被窝,单手搭在黄菁菁腰上,还曲着手指捏了捏,“四娘?”
黄菁菁有些痒,不适应的哼了声,却也没发火,闭上眼,“睡吧。”
“睡不着。”老花察觉黄菁菁身子有些紧绷,又朝里边挪了些,把黄菁菁挤得贴着墙壁了他才停下,“四娘?”他抱着黄菁菁,脸贴在黄菁菁胸口蹭了蹭,咦了声,“四娘,你把缠着的布带取了?”
之前他看黄菁菁背着她换衣服一圈一圈缠得紧紧的,问要不要帮忙,得来一通训斥,她都缠着不取的。
黄菁菁推拒的躲开他,老实道,“身材只得这样子了,我也认了。”
“其实挺好的,用不着瘦身了,人胖看着有精神,福气好。”老花说的实话,他听周士武说起过黄菁菁为了瘦花钱买药吃的事儿,这世道,饿死鬼比比皆是,谁会嫌弃自己胖的?
黄菁菁再次嗯了声,双手搭在老花肩头,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你出去些。”
老花不肯,抬起头,盘在黄菁菁腿上,手伸进黄菁菁衣衫,弹了弹黄菁菁腰上的肉,“我抱着你睡。”
黄菁菁脸颊隐隐发烫,呼吸急促,有些喘不过气来,老花生得好看,村里好些人提及过,来卖篮子的妇人甚至会偷偷瞄他,只是他做事认真,不曾留意过罢了。
她察觉喉咙有些干,故意大着嗓音道,“自己不能睡啊,出去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老花紧了紧手臂,半边身子挂在黄菁菁身上,撒娇似的蹭了蹭,“我不重,四娘……”
“什么事?”
老花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丝沙哑,“抱着你就跟抱着米久是的,肉软软的,手感舒服……”
话未说完,只觉得身上一阵揪痛,他哎哟了声,这还没完,黄菁菁不知哪儿不对,对他拳打脚踢,他胸口也挨了一拳,吓得他急忙后躲,动作大,噗通声摔下了床,疼得他龇牙咧嘴,以为黄菁菁鬼打墙了,脸色惨白,“四娘,你怎么了?”
黄菁菁努力平复着心头的无名火,“没事。”
语气完全不是这样,老花摸黑爬起来,点燃灯,一眨不眨的看着里侧,黄菁菁背过身,面朝着里侧,只留了后脑勺给他。
他不知自己哪儿做错了,挠了挠头,轻手轻脚爬上床,拍了拍黄菁菁胳膊,“四娘,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其实……抱着你比米久舒服。”
他熄了灯,重新躺回去,再次抱住黄菁菁,凑到她耳朵边,脸红道,“四娘,我就是放不下米久,但想想你说的对,老二是他亲爹,不会伤他。”
黄菁菁嗯了声,女为悦己者容,纵使知道自己胖,但从外人嘴里听到,仍然不高兴。
以为老花打开了话匣子会嘀嘀咕咕好一会儿,结果老花下一句就说道,“抱着你和米久是不一样的,米久是别人的,而你,是我的。”
第104章 104 可能有车
绵绵柔柔的情话激得黄菁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扬手推了推老花,脸烫得能煮鸡蛋了, “一大把年纪不害臊, 什么你的我的,睡觉, 明日早起要忙呢。”
过年早上,家家户户都关着院门在灶房弄吃的, 吃过午饭才会出去串门, 且串门有讲究, 不能贸然叩响人家的门,否则就是打断人家吃饭, 不吉利,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村里人一大早起床就一边煮早饭一边弄午饭, 午饭要比平时早一个多时辰。
老花又蹭了蹭黄菁菁胳膊, 惺忪的嗯了声, “明早我弄饭, 你睡着。”
按着黄菁菁脑袋往自己肩头靠了靠, “明天蒸四个菜, 煮个腊肉和腊肠, 六六大吉, 很快就好了,你在屋里歇着。”说话间,手又不老实起来, 到了他这个年纪,风花雪月已是过眼云烟了,此刻不知为何,心痒难耐,躁动不已。
夫妻两,有些事水到渠成,黄菁菁不是矫情扭捏的主儿,由着老花去了,只是她身体不好,到后边熬不住了,掐着老花硬实的腰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老花一个人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完了喜滋滋的倒水壶了的水给二人擦洗身子,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唇不自主上扬,收拾了褥子,他轻手轻脚爬上床,拥着黄菁菁入眠,兀自回想着从前,有他爹,他娘,还有无忧娘两,他们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自己一度轻生,不曾想造化弄人,会遇到黄菁菁。
或许,冥冥之中,他们也盼着有个人陪着自己吧。
夜色深沉,外边的雪愈发大了,抱着怀里的人,老花一夜无梦,清晨醒来,对着黄菁菁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便掀开被子,自己下了地。
雪停了,院里堆积了厚厚的雪,中间铺的木板被雪覆成了了雪砖,他搓了搓手,去灶房忙活了,黄菁菁喜欢醪糟汤圆,他揉了汤圆粉,搓成小小的长条,待锅里的水开了,折成小坨小坨的扔进锅里,熟了全装进木盆,拿锅盖盖着,洗了锅准备午饭。
黄菁菁睁眼时,外边天色大亮了,窗户和屋门严严实实关着,她不甚清醒地坐起身,许久才回过神来,换上周士文买的新衣服,走到窗户边,推开一扇窗户,冷风灌入,余下的瞌睡全没了,老花坐在小凳子上,认真搓洗着手里的衣衫,她扯着嗓子喊了声,老花转过身来,略有羞涩的回道,“你醒了,肉蒸着了,我这就端汤圆去。”
笑逐颜开的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去灶房端汤圆去了,两碗醪糟汤圆,里边添了荷包蛋,老花先把碗筷放在饭桌上,又折身回灶房打水让黄菁菁洗脸,说起外边的鞭炮声,“鞭炮声是从村里传来的,不知是哪家?”
黄菁菁拧了巾子洗脸,问老花洗了没,得到摇头后,把拧的巾子递了过去,答道,“里正和老赵家吧,他们两家年年都会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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