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更有不少迂腐人将柳清棠几年之前杀了萧南和王爷的事拿出来,说她挟天子干政,是为了改国姓萧为柳,谴责她区区女子却妄想称帝,扰乱朝纲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柳清榕焦头烂额的吩咐了许多事,先暂时稳定朝中的官员,还要防着各州县会因为这事乱起来。出动了许多柳家军捉拿那些乱传谣言的文人,这才进了宫。在进宫之前,他本是想好要劝妹妹以大局为重不要冲动,但是这时候,看到她心如死灰的样子,柳清榕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清棠,秦束他……”

柳清棠转过头看见自家的哥哥满脸的担忧关心,依旧眼神茫然,只喃喃的问道:“哥,秦束他要死了。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呢?”

“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算得到,以为不会出事,是我害了他。”

“我知道错了,哥,可是他要死了。”

“我……该怎么办,他答应我不会比我先死,怎么就能说话不算数。”

“他为什么还不醒,他难道不想再看看我吗。”

柳清棠语无伦次,握着秦束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手掌中,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乃至恸哭失声。

☆、第七十九章 同生

柳清棠还趴在床边,只是从失声的痛哭变成了无声的落泪,室内除了她和床上毫无知觉的秦束,只有桃叶缀衣和柳清榕。其余三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柳清棠,于是室内便安静下来。

在这种让人窒息的安静里,忽然出现的一声婴儿的喊叫声显得格外诡异。

“是谁?”柳清榕最先反应过来,十分警惕的快步上前护在妹妹身前。身为柳家男人,柳清榕自然是文武双全,平日里特意收敛的时候就像个文弱的书生,这会儿目带精光沉声问话的样子,让他平添了几分危险。

“在下叶蕴,我的夫人曾经欠太后一个人情,今日在下特来还这个人情,当初也曾给太后留下一纸信笺,希望太后还记得。”

随着说话声,一个抱着小小孩童的青衣男子出现在几个人的视线之中。

柳清榕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暗暗的更警惕了,摆出随时便能攻击或者回护的姿势。这个男人能这样随意的进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并且进来了宫内守卫最森严的慈安宫,还没人发现,可见他不是什么平凡人物。

民间高手无数,柳清榕也曾听说过,但是还从未亲眼见过,如今见了这个男人,就觉得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第一眼见到,柳清榕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实在危险。

柳清棠本也是个谨慎自傲的性子,这会儿却全然不管那么多,直接站起来看向不请自来的男人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夫人是指的萱歌,这个孩子,也是你们的?”

叶蕴颔首微笑直言不讳的道:“是。”他怀里的小女娃又蹦跶了一下,呜哇的乱叫,仿佛也在应声一般。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一双黑乎乎的眼睛水灵灵的,手上一对银铃铛随着她挥舞胖手臂的动作叮铃铃的响。

柳清棠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床上的秦束,用一种更加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说你欠我一个人情,那你是来救秦束的,我闻到了淡淡的药味,你是一个大夫。你能救秦束。”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当然是能救的。”叶蕴表情没变,依旧是微微含笑的样子。

柳清棠闻言心下重重一震,吐出一口气捏紧了自己因为紧张抑或是喜悦而颤抖的手说:“那请你救他。”就算她刚才说的再肯定,心里也是高高提起来的,现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一下子就松了那口气。

对这样一个找上门来的奇怪男子,多少也该抱有怀疑,就像柳清榕那样。但是柳清棠已然绝望,这种时候听到有人能救秦束,怎么会管那许多。她只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就连那一点点这是阴谋的念头都不愿意有。

柳清棠让开,让叶蕴能上前替秦束医治,自己坐到床脚眼神殷切的看着他的动作。柳清榕看她这样,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的默默站在她身后,同样看着秦束。他也希望秦束能好好的,不要让他的妹妹孤单,况且他刚才看着妹妹那样,真的觉得有些心惊,甚至他都怀疑如果秦束死了,一向好强不输男儿的妹妹会和他一起殉情。

想到这个一直以来让他和父亲担心太过强硬棱角锋锐的柳家女儿,如今也有这么像是柔弱女子的一面,柳清榕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什么,如今,他只希望秦束当真能平安无事了。

“在下的女儿劳烦太后帮忙抱着。”

柳清棠还在焦急紧张的忍不住掐着自己的手,都快掐进肉里,忽然怀里被塞进了一个肉呼呼的胖丫头。她一愣之后就傻了,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抱,手脚无措的连焦灼的心情都冲淡了两分。她干儿子萧乐安那时候还是个婴儿,她都不敢抱,只能在素书抱着的时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唯一一次偷偷抱过他,和秦束两个人都不敢动。

想起那些记忆,柳清棠眼里浮上暖意,让小女婴坐在她怀里,虚虚环着她。小女婴也很乖,坐在她怀里也没乱动,乖巧的咬起自己有肉窝窝的小拳头。

“这么重的伤,如果没有遇见在下,必死。不过在下也只是区区凡人,就算能保他一命,终究不能让他恢复的完好如初,日后他会经常觉得胸闷头晕,需要好好静养。另外他的右脚因为断裂的太过严重,就算接上养好,日后走路之时多少也会有些跛。”叶蕴放下袖子说,从柳清棠怀里抱过已经等得睡着了,流了柳清棠一手臂口水的女儿。

柳清棠上前握住秦束的手,抵在他的脸颊上,感受到他虽然微弱但是不再断断续续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呼吸,眼里一阵酸涩。

大抵喜极而泣说得就是如此,柳清棠极少哭,可这一天,她哭了不知多少次。因为难以自抑的悲伤和难以言说的喜悦,都是因为秦束。

“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什么都没有关系。”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她就和他一起去御水山庄,不管这些是是非非;行走不便,她就扶着他,每天陪他坐着,每一次都主动走向他。

“在下夫人的恩已经报了,今后再无亏欠,这便告辞了。”话音刚落,叶蕴就像他来时那样又匆匆的消失,等屋内的几个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

柳清棠一手抚着秦束苍白的过分,还带着两条划痕的脸,眼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等她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除了那依然通红的双眼,已经看不出曾经的伤心欲绝。眼里再没有了之前知晓秦束或许会死的彷徨,而是无比的坚定起来。就像是一贯的柳清棠,或许还要更加坚定。

她首先对桃叶和缀衣两人说道:“你们照顾好秦束。”然后看向自家哥哥,弯弯唇角道:“外面就劳烦哥哥帮我稳住,还有父亲那里,就说等秦束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听训。另外还要哥哥帮我给素书带个口信,就说‘干儿子是时候变成名正言顺的儿子了’这个时间或许不会很久,让素书做好准备吧。”

“好,哥哥明白了,尽管交给我。”看见妹妹这样短短的时间,至少表面上恢复了,柳清榕颇觉自豪。换了其他女子,定然没有比自己的妹妹做的更好的。他的妹妹即使有了深爱之人,有了在他人看来的软肋也没关系,因为她会因此更加有勇气和珍惜自己,这样就好。这样的事,他们不会让她再发生第二次。

感情是一把双刃剑,让人胆怯失常,又让人充满勇气和希望。

“哥,席蓝这次救驾有功,或许能乘机恢复她的女子身份,成为南朝有史以来的第二位女将军,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柳清榕闻言面上严肃的神色一垮,露出狗腿的笑容道:“我就知道妹妹你最是关心哥哥,放心吧哥哥不会辜负你给哥哥创造的好机会的,等着哥哥娶嫂子嘿~以后让你嫂子带着你侄子侄女来看你嘿~”

连媳妇都没追到手说什么侄子侄女,柳清棠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最后,洗漱一番包扎好伤口,她要去看看布下这个局的罪魁祸首,想要她死的皇帝外甥,然后赶在秦束醒来之前回来陪着他。

萧淮旭从听到柳清棠回宫之后,就知道自己输了,被变相软禁起来他也并没有表现的如何暴躁。因为他听说那个秦束生命垂危,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没能救他。

那个该死的奴才死了,柳清棠就要伤心欲绝,她那样一个不懂感情,对他如此淡漠,让他受尽这种禁忌情感折磨的人,也能尝尝这种煎熬心疼的心情,那样多好。光是想着,想着柳清棠会因为那个奴才的死,而露出的绝望悔恨的表情,萧淮旭就觉得心里扭曲的兴奋高兴,比听到他们同时死了还要高兴。

她不是不愿意爱他吗,那她爱的人就去死吧,这样他和柳清棠岂不都是一样可怜。

是,他早该想到的,不应该让柳清棠死,而应该让那个奴才去死,然后让柳清棠生不如死的活着。那样的话,就算他自己身在地狱,也会觉得欣慰。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他没能等到秦束的死讯,反而等来了一如既往平静高傲的柳清棠。这次,她没有再刻意回避他的眼神,但是那看着他的眼神淡漠厌恶还有不齿反感,让萧淮旭心中的不甘愤怒就像燎原的大火一样蔓延。

又是这种眼神,这种淡漠的眼神,凭什么,明明他才应该是她在这宫内最在乎的人,她为什么就是看不到他,反而和一个该死的奴才好上了。那个奴才,那个该死的阉人,凭什么让她爱上他,那种玷污美玉的肮脏家伙为什么就是不死。

在听到柳清棠亲口说出秦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之后,萧淮旭终于忍不住在柳清棠面前彻底撕破了他的面具,那种虚假的天真濡慕的表情下,是他因为求而不得和极端的占有欲而扭曲的脸庞,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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